吳景不會想到,有一天自己能吃上這麼香的面。

“面都是給我的嗎?”

吳景不由忐忑地問。他四下張望,好象想把面分誰一起吃。

這麼大碗的面,他一個人吃,殊實“浪費”了。

在家裡,周氏肯定會擰著他的耳朵這麼說。

“當然都是給你的,快吃,別涼了。”

劉婉能聽出了他話語裡的小心。

劉婉有些心酸。

現在農村好多孩子,正應了那句: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很多人懂事得讓人心疼。

吳景的胃口已經被這碗“奪魂”面開啟了,肚子一陣“嘰咕”叫,確定麵條都是給自己的,不用分別人,他便埋頭苦吃了起來。

吳慧其實有一段時間沒見著自家的弟弟,見他吃麵如此狼吞虎嚥,不由一陣心塞。

不是覺得弟弟吃相難看,而是很難過,很自責,沒有保護好弟弟,辜負了孃親的期望。

像這種骨湯麵在王家都已經是日常操作了,吳慧甚至感覺很平常了。

直到看到弟弟吃得那麼香,她才猛然意識到,對於一般人來講,這樣的伙食已經是超乎他們正常生活之外的驚喜。

“慢點吃,還有。”

吳慧把碗裡的荷包蛋挾到弟弟碗裡,示意他慢慢吃。

吳景還沒吃過用骨頭湯煮的麵條了,只覺得滿嘴都是濃郁的香醇滋味,麵條滑嫩嫩的,讓人恨不得把舌頭吞掉。

更別說碗裡份量十足的配料:香菇、蝦、還有煎的金黃的噴香荷包蛋。

而這一切都是他一個人可以獨享的。

見弟弟吃蝦的時候無從下嘴,把一整頭蝦都塞進嘴裡,吳慧趕緊出手相助,說:

“景弟,蝦要這樣吃。把蝦殼剝掉,蝦頭擰了,露出裡面雪白的蝦肉。”

吳慧邊說邊示範,剝好蝦,把蝦仁放到吳景碗裡。

吳景看看四周沒人注意他,這才張嘴吃姐姐剝的蝦仁。

吳景萬萬沒想到,蝦仁的滋味這麼柔軟鮮甜,和剛才放進嘴裡紮了一嘴的帶殼的蝦鬚相比,簡直是天上地下的滋味。

谷口鎮和麗裡村都是沿海的靠山鄉村,但是海鮮貴,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吃得起海鮮的,大部分山裡人還是以吃肉為主,當然了,山裡人基本上連肉不怎麼吃得上。

因此象吳景這樣不懂吃蝦,也不是什麼不正常的事。

開始的時候,王家的孩子也一樣不懂,只是現在劉婉經常做各種海鮮給他們吃,他們都諳熟吃海鮮的技巧。

“姐,你嫁的是什麼人家呀?怎麼能這麼大方?”

吳景見姐夫吃完離開了,剩下他和姐姐在吃麵,才敢小小聲地問。

對於一個從小吃不飽穿不暖的孩子來講,能吃一頓如此有逼格的待客面,就覺得人間很美好了。

“呵呵,我婆婆大方。”

吳慧一時也難以言說,只能淺淺地解釋。

“姐,我這次樣是不是讓你們破費了?”

吳景很不安,生怕劉婉是為了撿“香菇臉”才這麼做的。

在鄉下,“撿香菇臉”是很正常的事。

待客的面,大部分人會把香菇和蛋堆在麵條表面,看著很多,其實也只有上面那薄薄的一層。

這一層,就是主人家待客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