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底光線昏暗,又佈滿石磚瓦礫,洛千在暗流之中無法穩住身形,只能隨之漂流。身體在石塊之間摩擦,碎石尖細,轉眼間便渾身便佈滿傷口。

也不知在水底飄了多久,真氣已經無法支撐閉氣,只能咬緊牙關強行屏住呼吸,直憋得七竅之中流出鮮血,血水在寒潭暗流之中劃出道道血線。

頭腦之中一陣迷糊,就要昏死過去,只能靠心中一絲不屈之念苦苦支撐穩住靈臺一點清明。

眼前突然出現一座青石沉在水底,眼看就要撞上洛千,這一撞下去必是粉身碎骨,奈何暗流湍急帶著自己身體直奔青石而去,自己身體根本不受控制。

眼見生路已絕,洛千腦中不自覺閃過過往種種片段,小時母慈子孝和睦人家,土匪襲擊村子血染殘陽,眼見雙親死於刀下卻無能為力,與蕭翎坐看雲捲雲舒,竹林之中深夜練劍。悲痛、不屈、憤怒,諸多情緒交雜湧現,一股滔天怨念恨天不公。

強行凝聚起最後一絲力氣一拳擊在那座青石之上,好像要用此生最後一擊把這不公的世道打碎。

世道仍是這世道,而青石卻在這憤恨一擊中破碎。

眼前一黑再無半點念想,在水流之中失去了意識。

一座石洞之中,一位老人枯坐在洞中,老人面目枯槁之極,好像白骨之上披著一層薄皮一般。

老人眼前置著一顆紅棗大小的珍珠,珍珠散發著淡淡光芒,那光芒好像有魔力一般竟能將潭水隔絕在洞外,形成一道水幕。

水幕旁邊洛千正躺在地上,周身赤裸,渾身上下佈滿傷口,傷口早已被水泡的向外翻起,渾如溺水的浮屍一般。

洛千緩緩睜眼,腦中還是一片昏沉,也不知過了多久。目光所及一個小小的山洞,地上一顆珍珠散發著淡淡白光,白光之後一個老人的屍體坐在地上。洛千心想自己怕是已經死了,原地陰間竟是這般模樣。

“你醒了!”

這聲音如同車輪在地上摩擦,乾澀無力。

忽聞人聲,洛千不禁心神一個恍惚,忍著劇痛坐起身來環顧四周,心中暗自思索原來陽間的傷痛還會帶到陰間,除了那幾老人屍體空無一人,或者說空無一鬼。

“不要找了,是我在說話。”

洛千這才看清,那個老人屍體竟然睜著雙眼,可眼中卻是一片灰白。

洛千壯起膽子試著問道:“你是人是鬼?”

“鬼?呵呵,說我是鬼也不錯,我如今連怕是連鬼都不如。”

“這裡是什麼地方?是陰間嗎?”洛千腦子仍舊一片混沌。

“這裡不是陰間,你也沒有死,你快些過來,我有話要問你。”老人有些急切。

老人這幅模樣,洛千心中有些害怕,不過還是裝著膽子走到老人身前行了一禮:“晚輩洛千,見過老前輩!”

老人忽的把臉轉向洛千,用灰白的眼睛盯著洛千:“你姓洛?”

洛千答道“我是姓洛,請問前輩這是什麼地方?”

老人突然有些激動,口中念道:“好!好!好!天意如此!天意如此!”語氣之中竟有些興奮,灰白的眼睛裡似乎閃爍了一下。

洛千莫名其妙,自己姓洛和天意有什麼關係?老人又問道:“世間是何年月?距離周武聖王有多少年了?”

洛千撓撓頭答道:“現在是大雍朝坐了江山,你說的周武聖王是不是伐紂的周武王?據此少說有八九百年啦!”蕭翎教他千字文時古今通史都以講解了一番,洛千心中對此記憶猶新。

老人聞言沉默良久,石洞之內一片沉寂。

過了許久,老人一聲長嘆:“竟過了這麼久,好在距離千年之劫尚有些時日,你能機緣巧合來到此地,又恰好姓洛,此乃天意不絕人道。人道能否延續怕是要應在你的身上了。”

洛千聽得雲裡霧裡,自己兩年之後的修羅試煉能否存活尚且未知,怎麼會和什麼人道天道扯上關係。不解的問道:“老前輩,什麼天道人道?和我又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