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情人劫21(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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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噩夢:
掌控者與被掌控者,他們同住一個屋簷之下,已經整整四十年了……所有的噩夢大概都是從一個女人開始的。
那時候的她,年輕,漂亮,是這個國家最初規正那一批女支女之一……而男人,不過是邊疆技術隊,一個普通的老兵。他們的三觀處在這世界的兩個極端,從柴米油鹽的日子,到床上生活的體驗,都完全不同,一個熱愛鮮活與濃重,一個喜歡樸素與清淡……但是最終,他們還是有了一個孩子,一個漂亮的男孩子。
但是母親卻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越來越不喜歡回家了,她不喜歡父親,也不喜歡自己,她總是流連著夜色與霓虹,哪怕只是在路燈下面呆呆地坐一夜,都很開心……似乎只要不回家,去哪裡都可以。明明,自己和父親對她那麼好,將所能給予的最好的一切,都給了她。
這是為什麼呢,也許就是因為她原本是個女支女吧,是被強行分配給父親做妻子的……女人大約都是這世界上不安分的生物。
——
將手中的錄影帶丟進火堆之後,男人在深更的夜色中,開啟了母親的相簿。照片上的女人穿著最普通的藍灰色制服,可是即使是風沙的折磨,也沒能掩住那張臉上巧笑嫣然的風采。她漂亮又風光地吸引了所有男人的目光,直到最後一天離開的時候,也是挽著陌生男人的胳膊。那人,大概很有錢,可以帶她去見識那個真正的花花世界。
而如今,卻沒有人知道這女人已經死了……因為她已經離開自己和父親許多年,直到兩個月前,忽然帶著那垂垂老矣的面貌,託著破舊的包袱,出現在自己的眼前,猶如風中的一抹殘燭,下一秒就要熄滅了似的。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男人皺著眉看眼前的老太太——是的,她老了,老的不能再老,下垂的五官已經不復當年的風華,眼角眉梢堆疊的皺紋藏滿了歲月停駐的痕跡,但是那笑容,卻依舊嫵媚風情,搖曳著舊上海的霓虹,像極了街角那些穿著暴露的女人。
“你是壯壯吧……都已經長這麼大了。”
可不是麼,三十年的時間,我已經是個中年人了。
遏制不住的怒氣從男人的心底逐漸湧上來,他不懂——為何你到如今還能夠露出這樣的笑容,你難道過得很幸福很輕鬆嗎,那麼為什麼我和父親,卻要在思念的折磨中,日漸頹唐。
“這三十年,你去了哪裡……”
“怎麼,你爸爸沒有告訴你嗎?”女人露出疑惑的神色,微微回憶著:“那時候,我們說好了……等你稍微懂點事,他就放我離開。你也知道,我去到他的身邊,給他生孩子,從來也不是我自己願意的,只是我們這批人,那時候已經無處可去。”
“那你為什麼不能一直待在我們身邊……至少,你還有個孩子啊!”
“人這一生,有很多事情是不能夠勉強的,我不願意將就和妥協,所以支付了一定的代價,然後去尋求自己的幸福……你覺得我錯了嗎?”女人說話的速度很慢,似乎只有這一點才符合她真正的年齡似的。
“支付代價?”中年人似乎聽到了什麼荒唐的笑話似的,狠命拍著自己的胸口:“我好歹是個人啊……怎麼就成了你口中所謂的被支付的代價了!我是你們一場交易的產品嗎?”
“人?”女人有些諷刺地笑了兩聲,白生生的牙齒在燈光下分外刺目:“那時節多的是人不把我當人,你從我肚子裡出來,怎麼就是個人了呢……就因為你是個男孩子嗎?”說罷,眨了眨眼睛,從凳子上疲憊的站起來:“既然你爸爸不在,那我就走了……行將就木的年紀,想回來看看故人,不過可惜了……大約過得不好吧。”
“我們過得不好,難道你就過得好嗎?”中年男人憤怒地站起身,甩掉手中的香菸蒂,惡狠狠地指著女人的臉:“你看看你那個破破爛爛的包,你敢說你過得比我和我爸好嗎?”許多見識高博的人,遇到了真心喜歡的人,雖然他去世的早,以至於我這一生大多時間獨自一人生活,但是我看過了這國家大多數的風景與樣貌,我沒有一點點靈魂上的束縛,所謂自由,便是真正的美好……而你們不是,不論是在邊疆還是在西川,都只據守在自己覺得安心的一畝三分地上,不願往外看一眼,這樣的你們,跟死了有什麼區別呢。”
“你閉嘴。”
黑暗之中,忽然伸將出來一雙大手,扼住了女人瘦弱的脖頸:“你憑什麼這麼說我,你這個骯髒下賤的女人,你不過是一個被國家分配給爸爸做老婆的女支女,你有什麼資格說這些高屋建瓴的話。”指尖的力量一點點加大,搖晃著女人早已經灰白的頭髮,讓她說不出話來……然後,就在不經意的一個瞬間,就在男人忘記了自己的掌中握著的是一個人的瞬間,死神便奪走了那份纏繞在鼻端的呼吸,停住了那剛剛還在跳動的心臟……
“死了……?”看著女人的身體,從自己的掌間頹然落下,男人有些疑惑地歪過了腦袋:“你這就……死了嗎?”原來人命可以如此輕易就被奪走……一股巨大的空虛與釋然,席捲了男人的心頭。
半個小時後,門鎖的聲音,咔噠落下,一個七十多歲的小老頭兒走了進來:“怎麼還沒睡,都已經是夜……”聲音戛然而止,定格在冰涼的地面上。
這女人……真眼熟,看上去很像自己很多年前消失的妻子,那個年輕漂亮的女人。
“爸……我把她殺了。”男人的聲音裡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該怎麼辦……”
長久的死寂瀰漫在了狹小的客廳裡,那個自稱無助的中年男人始終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好半晌,小老頭兒終於動了動腳,彎下腰來坐到地上,有些寂寞似的伸手,想要摸一摸女人已經冰涼的臉,只是當快要靠近的時候,卻又縮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