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國家向來的規則便是,一旦有了明確的指令和壓力,便能夠迅速行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別人瞠目結舌的進度完成任務。所以當祁局長出現在無數正在八卦的警員面前的時候,眾人所能表現的態度,便只剩下沉默。

福安街上,門鈴驟然響起,鹿嶠踮著腳尖前去開門,卻發現門口站著的年輕人如此眼熟,蒼白到以至於不健康的膚色,額角一道醒目的傷疤,卻正是原川。在如今原家傑已經不太頂用的今天,這個曾經飛揚跋扈不可一世的二世祖正一步步藉著黃金22的勢力,穩紮穩打,慢慢取代著父親的地位……只是他雖然認真努力,那卻依舊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我來找毛隊長,他在嗎?”

“在的,原哥哥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謝謝嶠兒關心。”原川很開心的樣子,伸出手來揉了揉小女孩兒軟乎乎的頭髮,然後抬腿往樓上走去。

他們也不知道在商議什麼,半個多小時了什麼聲音都沒有,月亮和金老爺子等得不耐煩,吃過飯就出去散步了,歐陽和阿木博士也前往警局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馬爾斯則帶著七號去進行每週例行的身體檢查和血液穩定——整個客廳裡便只剩下鹿嶠、辛集和大寶小寶。

時針逐漸指向九點,幾個吃完了晚飯又開了幾包零食的小孩兒,又一次抬頭看向了牆上的掛鐘,總感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鹿嶠第一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皺眉:“小青子怎麼還沒回來……超過說好的時間很久了。”

辛集也反應過來,看看外面的天色,一邊摘下讓她不舒服了很久的隱形眼鏡兒,一邊起身道:“我去找找看吧。”

大寶一轉眼,看見她那雙猩紅色的眼睛,不由得嚇了一大跳:“你是個什麼?”

然而鹿嶠卻伸手攔住了眾人,道:“不……得找個大人,喊上月亮姐姐一起去。”

——

染青很早就放學了,同一場考試,因為是數學,所以別人要花費兩個小時的時間對於他來說,大概也就一個小時左右。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可能因為是陰天的原因,所以天黑的比較早,不過剛過了七點,便好像午夜似的,萬家燈火已滅,燈紅酒綠齊上。

手機被少年拿在手上,捏了很久,只是半晌,想想自己這五六年來不斷磨練的身手,便又放了回去……他知道今夜江涯會回來,並不想擾了大家慶祝的興致。

此刻的少年,還不知道,因為一份報紙,黃金22幾乎已經全員行動……也不知道,早在他踏出校門的那一刻,身後便多了幾雙如形隨形的眼睛。想要查到福安街眾人的資訊,其實一點兒也不難。

早在六年前,江涯迴歸東城,重建黃金22的時候,就沒有想過要刻意隱瞞什麼——這個國家,對於一個曾經做出過貢獻的特殊組織,還是給予了一定程度上的寬容,甚至允許毛家成為這一代的灰色人物,幫助他們保持著和中央的聯絡。總的來說,只要他們不革命,不傷天害理,不裡通外敵,便可以平安的存活下去……所以,只要有人摸到福安街的一點點頭緒,就有可能拔出蘿蔔帶出泥,慢慢了解到黃金22眾多成員的身份。這也就是為什麼,福安街的安保措施如此完善——我們不怕你看,不怕你知道,但你最好不要臉大到以為可以對這條街做什麼。

於是,染青和福安街的聯絡,便不是什麼秘密,但凡有心之人,很容易就能知道這孩子每天從什麼地方出來,晚上又回到哪裡去。

後面的人,腳步很輕,一聽便知道是個練家子。染青停下的時候,心中是很平靜的……他知道會發生什麼,也在短時間之內思考了許多對策,所謂盡人事,聽天命,剩下的便只有等待。

夜風溼熱,忽然掠過一絲陰涼,少年猛然甩下書包,自背後扔起,劃出一道弧線,擋下襲來的利刃,只聽見撲哧一聲,戳透了好幾本書。

好大的力氣……

來人個子很高,夜色之中看不清楚模樣,只有小巷裡微弱的燈光落下,依稀顯現出手臂上的傷疤……染青知道,自己的身高、體重、

力量甚至速度,各方面都處於絕對的劣勢,幾乎連逃跑的可能都沒有。但是他還是曲起雙腿,吊掛在大漢的身上,利用腰腹的力量高高躍起,踹上了對方的胸口。

紋絲不動,鑽心痛楚……好像連風都停下了,少年落地,猶如一隻鵪鶉一樣被人拎起,這種懸空的感覺,讓他第一次在江涯以外的人身上,感受到了絕對的力量差距。他很清楚這二者是不同的,江涯的強大,不僅僅是建立在經過千錘百煉的肉體之上,也包括無與倫比的格鬥技巧和天賦異稟的靈活頭腦,但是眼前的這個人,顯然只是個經過嚴格訓練的殺人機器……只懂得,聽命令列事。

聽命行事?是聽誰的命令?有誰要對黃金22出手?

他想起了那一天從福熙街落下的那個死去的中年男人,還有那個被灰蛇和月亮帶回的可憐女人,心中似乎有了一點頭緒——對方有意針對於福安街?

還手的力氣逐漸小了下去,少年無意抵抗,只待頸後落下一記重切,便順勢昏了過去。他不是不知道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就好像柳欣慧在原川手裡所遭受的折磨,那些疤痕這輩子也不可能消除去了,還有那個已經死掉多時的蛇鷲,他可是親眼見證過那人彷彿經歷十八層地獄般的艱辛……怕麼,自然怕,只是這卻是一個最佳的打破缺口的時刻。

——

福安街上,月亮換了一身輕便衣服,帶著辛集潛入了茫茫夜色。其實她們並沒有線索,只能按照染青每天放學的路線,進行反追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