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陌生的氣息席捲了這個夜晚,正在房間裡翻看原家傑卷宗的月亮,忽然抬起頭來,看向窗外。她知道,那裡躺著的,是一個她很熟悉的人。

在如今這樣的時候,能夠打贏灰蛇的人已然不多,大約失去了左臂的江涯也不能夠。女孩兒將衣服穿戴整齊,換上來時的運動鞋,唇間咬著一根皮筋兒,一邊下樓,一邊將長髮盤起……熟悉月亮的人都知道,這最平常的模樣,便是她最常有的備戰狀態。

拉開大門,夜雨冰涼而溼潤的味道瞬間湧入房中,夾雜著淡淡的一點苦味。

空氣裡似乎有什麼正在靠近,月亮微闔雙眸,手腕一抖,在一片濃重的黑暗中,擋住了襲來的刀尖,卻被震得猛退了兩步。久違的詫異,猶如一股陰霾壟上女孩兒的心頭,她已經忘了自己有多久未曾如此狼狽。甫一接觸,便分出了高下。

落在草地上的聲音很輕,能夠聽出對方身形的輪廓。這更讓月亮皺緊了眉頭,來人力氣之大,堪比盛年時期的金老爺子,怎會如此瘦弱?又一道閃電劃過蒼穹,將夜色照的明亮起來,雨水打溼了女孩兒的眼睛,卻讓她不由自主地張了張嘴巴。

這是個小孩兒?

然而來人並不給她思考的時間,足尖不過堪堪落到草地上,便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彎曲了身體,朝著月亮的腰部攻過來。十餘年的對戰經驗,讓女孩兒下意識地弓起了身子,想用藏在肘間的細刃去格擋。只是對方速度快的驚人,竟然在跳到她身上的瞬間,便扭轉了身體的方向,襲向她的脖頸。

二樓上,沒有找到月亮的原川探出個腦袋來,就看見樓下有人迅猛而又悄無聲息地過著招,動作之快,是太子爺前所未見。

“那是個什麼?”原川看著月亮對面的身影,那樣稚弱而蒼白的面龐,分明還是個孩子。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太子爺*裸的目光,那黑色雨披下的人忽然抬頭看向了二樓,這一看不要緊,一雙猩紅色的眼眸,直接讓觀望中的年輕人打了個寒戰,驚在原地——吸血鬼?

“你還有時間看那邊嗎?”月亮揩去脖子間一點點血跡,猶如一匹健壯的充滿攻擊性的麋鹿一般躍起,手起刀落處,雨披下的小孩兒,留下了一根手指。

月亮知道自己有多快,她拼盡全力的速度,足以留下毛小天之類人的一條胳膊,可是沒有,這一次,她只留下對方一根手指。然而,讓她驚訝的並不是對方異於常人的反應能力,而是那小孩兒在受傷之後,面無表情的臉。

她似乎感覺不到疼,連看也沒有看一眼傷口,依舊猶如一個小小的死神一般,靜默在原地,只是這一回,她的鐮刀,已經染上鮮血。

小孩兒指端的傷口,以月亮肉眼可見的速度停止了流血,她甚至有些茫然地抬起頭,似乎不知道自己丟了一根手指。

“你到底是什麼人?”一向狠辣至極的金月亮,似乎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聲音之中帶上了一絲顫抖。她從未曾怕過潑天的槍林彈雨和成群結隊的敵人,但是此刻,這瞳色猩紅的少女站在她面前,卻好像地獄走來的亞茲拉爾,要將她這個雙手沾滿鮮血的人,帶到跟自己相同的地方去。

“我叫……辛集。”

一個沙啞而又悠遠的聲音響起,完全不像從人的嗓子裡發出來,帶著點涼絲絲的金屬感。但是月亮知道,這是一個優秀殺手的習慣——當你要死了,我便留下我的姓名。

只可惜,在誰都預料不到的下一秒,一聲微弱的槍響劃破夜色,射進了黑色的雨披,女孩兒的後腰稍瞬間前傾。不過一個瞬間,便給月亮爭取了可趁之機。她有些憐惜地撫上了少女白皙細膩的脖頸,輕輕道:“我叫……月亮。”這本是萬無一失的手段,可是她的掌下,女孩兒的頸項卻猶如黃鱔般無骨滑膩,一個折轉便以一個難以想象的角度遊了出去。

不遠處,灰蛇吃力地拿著消音槍,轉眼便看見那身黑色的雨披,融入夜色,消失了身影。月亮捂著沁血的脖子,沒有追出去,而是折回來,將一片雨泊中的少年抱起,上了二樓。

房間裡,原川很是自覺地貢獻出了自己的床鋪,又把聽見聲響而探頭探腦的僕人趕了回去,然後鎖緊了房門。

“究竟是什麼人?看著像個小孩兒,但是怎麼可能你們兩個人都打不過。”

月亮沒有說話,眉頭緊皺地看著床上臉色蒼白的少年,伸手攤上了他的脈搏,很快,很輕,狂躁而紊亂。

“這不是一般的麻醉,我們的人都受過訓練,普通的麻醉藥根本不可能讓我們神志不清……”這個平日裡囂張至極的女中豪傑,此刻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迅速分析情況,不過幾秒鐘,就做好了決定:“我們現在不能貿然離開,灰蛇已經沒有了戰鬥力,我也受傷了,更何況你們家那個老頭兒根本不會配合……我需要聯絡我們的人來接,一兩個恐怕還不夠。”

“你們黃金22究竟有多少人?”原川下意識地問出口,說完便知道自己僭越了,登時沉默地退倒一邊,狀若無事地觀察起了床上的少年,據月亮說,他們挺像?只是他才看了一個眨眼的時間,灰蛇便唰一下睜開雙眼,一雙灰眸,宛若修羅鬼神,將年輕人嚇退半步。

——福安街。

電話鈴聲驟然響起,毛小天第一個接起了話筒:“怎麼到現在還沒回來?”

“出事了,我們遭到了偷襲。”

“你們?你們倆還能被偷襲?開什麼國際玩笑。”

“沒開玩笑……偷襲我們的是個小孩兒。”

“臥槽,這麼靈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