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晉定公 第3節 禍害魯侯

範鞅大權在握，那得趕快為範氏家族謀私利啊。此時，晉國要處理的國際事務最麻煩的是魯國的問題。

前面我們講過，魯昭公因為國內卿大夫即三桓專權，自己沒本事卻非要與三桓鬥，結果鬥爭失敗逃到齊國。齊國整整為他的事忙乎了三年，最終沒有能力幫他回國。

於是，魯昭公於公元前514年到了晉國，請晉國作主，幫助他回國繼續履行國君之職。誰知範鞅收受了魯國季孫氏的賄賂，折騰了一番，把這事給黃了。

接下來，晉國發生了祁氏、羊舌氏被滅族的事件，然後是晉國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幫助周王室上，一來二去，魯昭公就滯留在晉國整整四年。

這對晉國的諸侯盟主地位是極大的諷刺。大家認你當諸侯盟主，那是要尊王攘夷，要扶助弱小，要替天子行道。

現在，堂堂魯國國君被趕出門，天子無力幫助，你晉國就不管了？

晉定公新君即位，放了三把火，第一把火就是幫助周王室修築成周的城牆，這事看來辦妥了。第二把火是意外燒起來的，那便是中軍元帥魏舒居然猝死於任上，晉定公算是主持調整了晉國六卿班子成員。

第三把火便是決定解決魯侯的問題，具體來講就是出兵護送魯昭公回魯國。長期滯留在咱晉國，那算什麼？

範鞅對魯昭公根本不當回事，對範鞅來講，魯昭公就是一財神爺，一個可以隨時讓魯國這次君臣相鬥始作俑者季孫意如奉送上大把錢財的生財捷徑。這些年，季孫意如為了這事，派人三天兩頭往晉國跑，每次都奉上大把錢財。

嗯，如果各諸侯多發生這樣的事，那就發大財了。範鞅就是一個貪得無厭的傢伙。

但諸侯們沒發生類似的事，反倒是國君此時有意出兵幫助魯昭公回國。範鞅急了，那豈不是斷了自己的財路？

範鞅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他對晉定公道：“主公，這事沒那麼簡單。我們還是先禮而後兵吧，畢竟這是魯國內部的事，孰是敦非，誰也不好說。先命令季孫意如來晉國，看他是否有主動迎回魯侯的態度。如果他不來，那我們就出兵討伐魯國，問罪季孫氏，光明正大地將魯侯送回國去。這樣，不但魯國人不會有意見，天下諸侯也都心悅誠服。”

這就是老江湖老油條，比晉定公楞頭青一樣直接派後護送魯昭公回去要穩妥得多。晉定公不禁佩服自己剛提拔的這位中軍元帥。

“那就交給元帥去操辦吧。”晉定公道。

但範鞅實在是太老辣了，怎麼可以去直接和管理服務物件聯絡呢？“主公，讓智躒負責此事吧。他處事穩妥，定不辱命。”範鞅推薦了智躒。

把智躒推到臺前，自有範鞅的道理。因為他知道，想要把魯昭公送回魯國，是一個已經無法完成的使命。哪怕是全世界的人都要把魯昭公送回去，他範鞅也要從中作一下梗。

範鞅行動了，他派出親信赴魯國，在再次接受了季孫意如大筆賄賂後，對季孫意如道：“你還是來一趟晉國吧，把魯侯接回去，留在晉國不是辦法。”

季孫意如猶豫道：“但是，我與國君已經鬧到這個地步了，他回國一定容不下我啊。”

範鞅親通道：“元帥說了，魯侯不敢。元帥託在下轉告大人，你就按元帥的意思去辦，讓你放一百個心，有元帥在，魯侯不敢拿你怎麼樣。到時元帥會出面，聯合諸侯，把這事解決了。”

季孫意如這才放下心來，按範鞅的計策，他精心準備了一番，然後就赴晉國。

但凡政治家，演戲那是基本功。季孫意如顯然是一位影帝級別的政治家，當他出現在負責調解魯國矛盾的智躒面前時，智躒差點嚇一跳。

只見季孫意如頭戴練冠，身披麻衣，跣足而行。什麼意思？即戴著喪禮所用的粗布冠，穿著喪禮用的麻衣，赤著腳來見智躒。

荀躒問季孫意如：“奉寡君之令，特來問您：為什麼趕走國君？要知道，國有君而臣不事奉，依法將受嚴懲。寡君請您務必將國君接回魯國，讓他繼續主持國家祭祀吧。”

季孫意如誠惶誠恐的樣子，俯伏而答道：“外臣多想事奉國君啊，如果國君願意回國，那是外臣求也求不來的。如果外臣違法了，甘願接受刑罰。如果國君答應回國外臣願囚之而待查，唯君侯之命是從。

如果經查，認定外臣是有罪的，那就請治外臣之罪，哪怕是被處死，外臣也絕無怨言。如果看在外臣祖先勤勉事奉國君積有功德的份上，免於外臣一死，而流放外臣，外臣也一定聽命。如果君侯要求外臣事奉國君一起回魯國，那正是外臣所盼望的，一定恭敬護送國君回去。外臣之心，蒼天可鑑，所念俱在，請君侯明斷。”

智躒非常滿意，他把季孫意如的話轉告給晉定公，晉定公這下完全放心了：“看來，魯國人根本沒有讓魯侯長期滯留在國外的意思。那就安排安排，趕快讓魯侯回去吧。”

在範鞅的安排下，季孫意如故意放出風去，大意就是，魯國人歡迎魯昭公回到魯國，但那些跟隨魯昭公流亡的人的安全，就不一定能夠得到保障了。

魯國人是誰？當然是此時當政的魯國三桓勢力了，這個訊息一放出來，那你魯昭公回去，忠心跟著你的那些人怎麼辦？

魯昭公是多麼想回到魯國啊，但他知道，這樣一來，自己回去還有什麼意義呢？

可憐智躒，跑來跑去，最終註定是勞而無功。魯昭公一根筋：自己與季孫意如之間，兩人只能活一個。“寡人已經向黃河之神發過誓了，此生不願再見到季孫，寡人不能違背自己的誓言。”魯昭公最後對智躒是這樣說的。

魯昭公最後滿懷著對晉國的傷心失望，以及對範氏、中行氏暗中支援魯國三桓的極大憤慨，無限悲愴地離開了晉國，去了那個曾經大力幫助過自己的齊國。此後，再也沒回自己的國家，老死於齊魯邊境。

範鞅笑了，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你魯侯雖然貴為國君，但還不是被咱老範玩成這副模樣？這天下，還有誰自己擺不平的？

禍害了魯侯，又陰了智躒一把，自己則從中又收受了魯國人大把賄賂，範鞅洋洋得意。

智躒後來知道此事範鞅從中使鬼，自然對範氏憤憤不平，但又無可奈何。那就等著吧，總有一天給你範氏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