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晉平公 第11節 此等狠母

齊國終於降服了，晉國上下一片歡騰。接下來的事那是晉國作為盟主的一些例行公事，比如於公元前554年在祝柯召開盟會，重申大國不得欺負小國的國際新秩序原則，魯國收回了被邾國侵佔的土地，邾國國君邾悼公被抓起來嚴辦了一頓等。

看來，中原終於搞定了，晉平公疏了口氣，士匄也非常得意。

所謂沒有外患，必有內憂，這個死迴圈在晉國取得一系列對外軍事行動勝利後，再一次降臨晉國，落到了欒氏家族頭上。

此時的欒氏家族族長是下軍佐欒盈。欒盈是一位有著遠大志向的青年，他與其父親欒黶不一樣，平日裡謙虛謹慎，知書達禮，善待士人，有勇有謀。據說，他除了結交朝中很多大臣外，還與許多當時著名的勇士相交，身邊聚集了一大批文人能士。

可以說，欒盈是當時晉國一位被許多人看好的青年才俊。

正是因為太多人看好欒盈了，這讓一個人很不爽。這個人便是士鞅，即現任晉國中軍大夫士匄之子，公族大夫。

前面說過，士鞅本是欒盈之父欒黶的小舅子，士鞅應該叫欒黶姐夫。本來，士氏與欒氏因為這層婚姻關係，在當時的晉國政壇上是兩強結合，誰都不敢得罪這兩家。

但是，由於在晉國組織的中原諸侯伐秦的遷延之役中，欒黶的弟弟欒針唆使士鞅違抗軍令，兩人私自率軍尋秦軍決戰，結果欒針不幸陣亡，士鞅逃歸，欒黶便恨透了士鞅。

後來，在士匄以及晉悼公的親自調停下，以提拔欒黶之子欒盈為公族大夫、位列卿級班子後備幹部第一梯隊為條件，總算平息了欒黶之怒。欒黶在世時，總算與老丈人士匄、小舅子士鞅沒有把矛盾鬧大。

矛盾雖然沒有鬧大，但矛盾卻已經種下了。最終再次挑起矛盾的居然是一個女人，即欒黶之妻欒祁。

欒祁是誰？正是士匄的女兒，士鞅的姐姐，也是欒盈的生母。

這是一個有性格的女人，雖然嫁到了欒家，但骨子裡是向著婆家的，尤其是鍾愛她的弟弟士鞅。

士鞅曾經因為欒黶之怒而被趕出了晉國，逃到了秦國。欒祁當時便與欒黶大鬧了一場，但欒黶是誰？晉國八卿之一，允得下你一介女流之輩咆哮？兩口子就鬧起了家庭熱戰兼冷戰，直到最後士鞅回國官復原職才終於消停了下來。

夫妻之間消停是消停了，但意見已經生成了。欒黶從此也不怎麼待見欒祁，欒祁很惱火。作為女人，她拿出了女人對付男人最厲害的武器：出軌！

對老孃不善？那老孃就給你戴綠帽子！欒祁主動勾搭上了欒黶的家宰州賓，當然，欒黶這樣的欒氏重要人物是經常出差的，所以根本沒想到自己的妻子會做這種事，直到死，他都被矇在鼓裡。

欒黶去世後，欒盈開始有所察覺自己的母親與家宰州賓的事，讓他鬱悶的是，他發現自己的欒氏家庭的家財最近幾年來消耗太大了，而州賓作為家宰，正是負責打理欒氏家財的。

欒盈此時不但是公族大夫，更是晉國卿級班子重要領導，哪裡容得下這等事？但苦於母親欒祁居然是州賓的情人，他需要一個妥善的辦法來處理州賓。

欒祁和州賓這對狗男女也發現了欒盈貌似知道了兩人的關係，也貌似察覺了兩人正在設法將欒氏家財給偷走的圖謀，他們害怕了。

欒祁找來了弟弟士鞅，姐弟倆關係要好，無話不談。士鞅拍了拍姐姐的肩，嘴角浮過一絲惡毒的淺笑：“姐，如果你不想坐等死，那便要先發制人。”

“怎麼個先發制人法？”欒祁問。

“你親自出面指控欒盈圖謀造反！”士鞅陰沉著臉。

“啊？但欒盈是我兒子啊，也是你的外甥，再說，他根本沒有圖謀造反啊。”欒祁很吃驚。

“姐，不瞞你說，我就是要怪父親把你嫁到欒家。這些年來，你在欒家過得怎麼樣，你自己清楚。是的，欒盈是你的兒子也是我的外甥，但你有沒有想過，想當年欒黶驅逐我的時候，他有想過我是你的親弟弟呢？欒家就是白眼狼啊，任何對他們不利的事，他們都不會放過。現在，你與州賓的事，估計欒盈已經知道，他肯定要下手的，到時，他會認你是母親嗎？”士鞅冷冷道。

欒祁沉默了。然後，春秋史上一例母親暗害親生兒子的經典案例就被策劃了出來。

欒盈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的生母居然會害自己。但為了自己性福生活的欒祁卻真的幹出來了！

此時的晉國中軍元帥正是自己的父親士匄，至於國君麼，那都是聽中軍元帥的。要害欒盈，只要地了父親這一關即可。士鞅與欒祁陰謀的第一步，便是搞定士匄。

士匄猶豫了，畢竟，自己當上中軍元帥並沒有多久，實在不應該由自己發動一場權力鬥爭。但是，欒氏的勢力確實非常強大，由於欒盈的個人魅力，他結交了大量的朝中大夫，口碑又那麼好。只要再立幾個功勞，那今後晉國的中軍元帥一職，遲早是欒盈的。

如果欒盈記著士氏與欒氏的矛盾，那麻煩大了。而且現在，又是自己的女兒犯了錯，她與欒氏家宰私通，欒盈肯定是要追究這個責任的。

唉，欒盈啊欒盈，老夫的親外孫哦，老夫實在是喜歡你啊，文武全材，晉國未來的棟樑啊。但正因為你太優秀了，老夫擔憂啊。如果不趁著老夫現在有權有勢壓制你一下，那你一定會對咱士氏不利啊。

“要舉報欒盈圖謀造反，證據務必充分！”士匄終於答應了自己的兒子和女兒的請求，決定除掉欒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