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晉平公 第13節 羊舌夫人（上）

驅逐了欒氏，士匄志得意滿，而令他最得意的是，他藉機又滅了不少自己的政敵！被下獄的晉國大夫箕遺、黃淵、嘉父、司空靖、邴豫、董叔、邴師、申書、羊舌虎、叔羆、羊舌赤、叔向、籍偃等十三人，經審查，除羊舌赤、叔向、籍偃三人外證據不足暫時取保候審外，其餘全部被處死！

又一場晉國曆史上權力鬥爭帶來的血雨腥風啊，在這些受到沉重打擊的家族中，我們重點說說羊舌氏。

羊舌氏出自姬姓，是春秋時晉侯的後代，即正宗的晉國公族。我們說正宗兩字，那是區別於趙盾執政時開始的所謂的以卿大夫之嫡為公族的那個公族。

晉國自小宗逐滅大宗取得政權，再加上晉獻公時期盡滅盡逐群公子，一直以來，晉國的公室非常弱，這個弱主要是兩個方面：

一是源於其公室非常弱，在晉國國內已經形成了一個只留下世子在國內，其餘國君之子均放至國外的局面，所以公室非常弱。

二是源於姬姓公族的勢力越來越弱。到現在這個時候，源於姬姓的晉國大家族已經不多了，目前的晉國卿級班子中，也就韓起還算半個，因為韓氏雖然源於晉國公室的正宗姬姓公族，但曾經沒落到士級，後來再起來而已。對晉國政壇有些影響力的正宗姬姓公族，其餘也就只剩下羊舌氏和祁氏了。

這一次，為羊舌家族帶來災難的是羊舌四兄弟。

羊舌家族最早可以溯源至晉武公，晉武公有一個庶子叫伯僑，伯僑有一個孫子叫姬突，到了晉獻公時，姬突因功被封在羊舌邑，稱羊舌大夫。其子孫以邑為姓，這便是羊舌氏之淵源。

姬突之子羊舌職在晉悼公時擔任了中軍尉，他有四個兒子，長子伯華，次子叔向，三子叔魚，四子叔虎，也分別稱為羊舌赤、羊舌肸、羊舌鮒、羊舌虎，都名聲在外，被譽為羊舌四族。到了這個時候，已經出仕的有羊舌赤和羊舌肸兩人，而羊舌鮒與羊舌虎都是公認的欒盈鐵桿粉絲。

其中羊舌赤我們在講晉悼公時講到過，當時魏絳公正執法殺了晉悼公兄弟揚乾的車御，晉悼公非常生氣當時想懲處魏絳，正是羊舌赤等人勸諫後，魏絳非但沒有得到懲罰反而提到了提拔。而羊舌赤則是經祁奚推薦後接替了父親羊舌職的晉國中軍尉一職。

羊舌肸就是晉國曆史上大名鼎鼎的叔向，他與同時代的齊國晏嬰、鄭國子產、魯國叔孫豹並稱為當時春秋江湖四大賢臣，所以在本書中，我們還是尊稱他為叔向吧。

叔向受到晉悼公重用，被任命為太傅，也就是晉平公的老師。

一門四兄弟，其中老大老二都擔任了晉國的重要官職，看來，羊舌家族有望復興了。其實，自羊舌職以來，羊舌氏確實很努力，他們確實希望能夠透過自己的努力，讓源於公室姬姓的正宗公族能夠在晉國再次崛起，以拱衛已經日趨勢衰的晉國公室。

在晉平公初期，晉國六卿中還有一個家族也是正宗的源於公室的公族，那正是欒氏家族。正因為如此，欒氏與羊舌氏關係一向交好，尤其是羊舌四兄弟的小弟羊舌虎，個人關係與欒盈那是相當鐵。

說起羊舌虎，我們再提提羊舌氏的那點家事。

羊舌四兄弟的父親羊舌職在世時，老了老了還看中了一位漂亮姑娘，看中了便下了手，納其為妾。這本來很正常，但羊舌職的夫人非常生氣，這位來自齊國的夫人也非常強勢，她就一個態度：不允許！

但娶都娶來了，這個不允許便意味著羊舌職不能跟愛妾同床！羊舌職是妻管嚴麼？一個堂堂晉國大夫怎麼這麼怕老婆？

在春秋這樣的男權社會，一個男人如果真的怕老婆，那應該是這個老婆真的很好，羊舌職是一位賢德之人，他之所以怕老婆，正因為老婆確實非常好。對賢德之人來講，老婆的好壞，絕對不能用相貌來形容，而用德才來形容。

羊舌職覺得自己犯了錯，只好對不起姑娘了，於是不敢與姑娘同床。這下，三個兒子便出來幫助父親了，他們都去勸說母親：別難為父親了，父親本就是非常正直賢良的一位大夫，在家裡被您管成這樣子，傳出去太傷父親的面子了。

母親嘆了口氣，對三位兒子說：“我們這個家族，已經不是想當年先君獻公時的大家族了，家族勢衰，晉國那麼多大家族在，我們家族中的每一個人都要小心謹慎才能延續啊。非常之地多生非常之物，象深山大澤，能生龍出鳳。你父親英俊瀟灑，那女子又相貌極美，相信一定會生下如龍如鳳的孩子。優秀的孩子便會行非常之事，我擔心的是怕惹來禍患啊。

其實，對我來講，你們的父親對我好，你們對我孝，我已經很滿足了。正因為如此，我要為這個家族而擔心啊。既然你們都認為沒有問題，那就聽你們吧，我只好祈求上天不要給我們羊舌家帶來災難就是。”

羊舌夫人一席話，令三兄弟都非常感慨。其實，在此之前，羊舌夫人還做過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那便是羊舌鮒剛出生時，羊舌夫人看了看自己的這個兒子兩眼後，隨手便將他扔到了床上，非常不高興。

大家都很奇怪，羊舌職一分鐘前還為羊舌氏又添一男丁而興奮異常，此時見夫人這個樣子，小心地問：“夫人，大喜的日子，怎麼不高興呢？”

羊舌夫人皺著眉道：“夫君啊，你看這個孩子，目如虎嘴如豬，肩如鷹而腹如牛，這是貪慾之相。溝壑可以被填滿，但一個人的慾望是不會得到滿足的，我看他以後要死在貪慾上啊。”

據說，慾壑難填這個成語，就是羊舌夫人發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