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晉景公 第39節 欒書掌權

荀罃的歸來，對荀氏家族來講是大利好，但對中軍元帥郤克來講卻是一個隱憂：荀氏家族太強大了。這個時候的晉國十二卿裡，荀氏家族與趙氏家族各自了三席，可以說，這兩大家族是權傾朝野。

郤克雖然為中軍元帥，但他的郤氏家族卻只有他一個人。長期浸淫政壇，郤克對晉國各大家族勢力分析是很到位的，他認為，趙氏家族不足為慮，荀氏家族卻是令人可怕。

郤克之所以想到這個問題，是因為此時的郤克已經是生病在身了。這位叱吒江湖的晉國中軍元帥，已經取得了自己任上的最偉大成就：對齊鞍地之戰的完勝！

由於鞍地之戰得勝所導致的一系列後果，都為晉國爭取了極大的利益，可謂是一雪晉楚泌地之戰失敗的恥辱，晉國霸業就是在他的任期內得以中興的，所以郤克在晉國朝野樹立了赫赫威名。

但是，此時的郤克生病染身，他必須把自己最後一絲光奉獻給自己的國家，奉獻給自己的主公。那便是自己以後，由誰來擔任這個中軍元帥的問題。

晉國最大的權力機構是十二卿班子，荀氏已經佔了三席，趙氏也佔了三席，如果這兩大家族中再有一人出任中軍元帥，那整個晉國相當於受此家族掌控，這對晉景公來講是很不利的，對晉國來講也是有極大危害的。

郤克知道晉景公所憂，所以，他在自己臨死前沒有推薦此時已經擔任中軍佐的荀首繼任中軍元帥，而是推薦了此時僅僅為下軍帥的欒書！晉景公毫不猶豫任命了欒書為中軍元帥。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已經實施了一段時間的晉國卿級班子的替位制被完全打破，欒書從排名第五被越級提拔為第一！

公元前587年，欒書擔任晉國中軍元帥，此時的欒書無限感慨。要知道，此時的欒書在晉國十二卿班子中是資格最老的。公元前601年，中軍元帥趙盾去世時，欒書便擔任了下軍佐，正式進入六卿班子。郤克卸任中軍元帥也不是白卸的，欒書為報郤克提攜之恩，推薦郤克之子郤錡擔任下軍佐，原下軍佐趙同接任了欒書原職下軍帥。

當時的欒書非常年輕，其父親欒盾長期擔任晉國下軍元帥，屢立功勳，但欒盾本人不善言辭，也不注重結黨，卻不滿趙盾的專權，故受到當時的中軍元帥趙盾排斥，得不到提拔。到後來由於患病，乾脆便被邊緣化。欒盾去世後，其子欒書進入六卿班子，但那時的欒書非常年輕，所以一直不被人重視。

欒書很清楚，欒氏家族的振興重任就壓到了自己的肩上，他認真總結了父親欒盾在世時處處碰壁的教訓，認為父親最大的短板在於不注重不善於廣結人緣。終其一生，都沒有在晉國政壇上找到一個可靠的盟友。雖然他很清楚欒氏家族是受到了趙氏家族的排擠，但那是趙盾作為中軍元帥的時候。趙盾去世後，荀林父接任了中軍元帥，欒書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改變這個現狀。

要改變這個現狀，就必須處理好上級與下屬的關係。欒書非常注重與他的直接上司、當時的下軍佐趙朔的關係，自己的欒氏家族想要振興，怎麼能離開趙氏家族的支援呢？

趙朔與其父親趙盾是完全不同的一種人，他非常低調，自己的副手兼直接下屬欒書也很低調，這點他很喜歡。作為下軍帥，他很欣賞欒書，欒書對他表現了足夠的恭敬，以及對自己命令的高效執行力，兩人就結成了親密的同僚關係。

與趙朔交好給欒書帶來的另一個巨大好處那便是郤氏家族對他的好感，當時晉國政壇上趙氏與郤氏可謂是世交，而當時的中軍元帥正是郤缺！

按理，欒書的努力會得到好的回報，但世事難料啊。在整個晉國各大家族中，趙氏家族是非常特殊的，趙朔雖然為卿，但他卻不是大宗，趙氏大宗是趙同這一支。出於對小宗的強烈不滿，趙氏家族此時已經分裂了，以趙同趙括為首的大宗，對以趙朔為首的小宗開始了內部鬥爭。

不要以為趙同趙括並未進入六卿班子便沒花頭，他們都是晉國六卿的後備人選，當時趙同為中軍大夫，趙括為下軍大夫，離卿位僅一步之遙。由於欒書與趙朔交好，於是也就成了趙同趙括等人的眼中釘。唉，政壇啊，總是有無可奈何的事。

想要振興欒氏家族，難吶。就這樣，十年來，晉國六卿班子多次變動，先是荀林父為中軍元帥，到後來士會，再到郤克，欒書一直呆在下軍佐原地不動。直到大約公元前590年趙朔突然去世，欒書才升任為下軍帥。

其實，欒書的才能是有目共睹的。早在晉楚泌地之戰時，欒書就堅定地站在中軍元帥荀林父的一邊，堅決反對與楚開戰。當時不贊同作戰的除了荀林父，還有趙朔、郤克。

一向沉穩的欒書當時便作了重要發言，他不便駁斥了中軍佐先縠以及中軍大夫趙同、下軍大夫趙同等人的主戰理由，認為楚國國君英明，民眾支援，軍隊士氣高漲，戰鬥力強，主戰派提出的楚軍驕兵必敗、疲兵必敗等理由是不客觀的。相反，晉軍出戰理由不充分，各軍將領意見不一致，鄭國明顯是來下套，楚軍實為誘戰。

當時的下軍元帥趙朔便稱讚欒書道：“欒伯善哉，實其言，必長晉國！”

但是，包括欒書在內的許多將領提出的反戰意見最終並未得到落實，晉軍在泌地之戰失敗的主要原因是以先縠為首的主戰派不聽帥令擅自用兵，中軍元帥荀林父在遭受楚軍進攻後指揮失誤導致大敗。

泌地之戰，晉軍大敗，責任追究到了先縠，結果先縠鋌而走險，勾結戎狄作亂，終被滅族。先氏家族被滅後，各軍帥佐依次提拔，欒書卻仍舊不動，但他沒有氣餒，畢竟自己作為下軍佐，在泌之戰中，中軍和下軍的損失是最大的，這個責任要負。而上軍則在士會、郤克、荀首等人的率領下，確實打得漂亮。

但是金子總是要發光的，郤克臨死前向晉景公就晉國十二卿班子情況詳細作了彙報，晉景公最終拍板，越級提拔欒書為中軍元帥，從此，晉國政壇上一位政治家、軍事家、陰謀家欒書便活躍了，而且是歷經三朝，掀起了一場又一場波瀾壯闊的晉國風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