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晉景公 第28節 鞍地之戰（2）

咦，前兩年，即公元前591年，士燮僅為下軍帥、欒書僅為下軍佐，怎麼到現在兩人都提拔了一級呢？原來，一年前，即公元前590年，中軍佐趙朔突然暴斃！怎麼個暴斃法，我們以後會講到。此時趙朔的兒子趙武年僅三歲，當然進不了晉國六卿班子。那晉國六卿人事又有了調整，因為趙氏的趙朔死了，代表趙氏大宗的公族大夫趙同終於熬出了頭，如願進入晉六卿班子，擔任下軍佐。

我們再擺一擺晉六卿班子：中軍帥佐郤克荀首；上軍帥佐荀庚士燮；下軍帥佐欒書趙同。實在不好意思，晉國的春秋風雲，只要一涉及到人事變動，我們都是要詳細說明的。

因為晉國的春秋歷史，是兩個戰場同時進行的，一個是與楚國的江湖爭霸戰，一個是國內卿大夫們的權力鬥爭。兩條主線構成了晉國的春秋歷史，都掀起了波瀾壯闊的春秋風雲！

晉軍迅速朝齊國進發，很快推進到了衛國。在衛國，晉軍會合了魯國大夫季孫行父率領的魯軍，再加上衛軍，組成三國聯軍。

三國聯軍兵鋒進指齊國，但這是打仗啊，又不是豪華旅行團，這便涉及到一個三國軍隊的磨合問題。誰為聯軍統帥，左中右三軍如何組建，號令如何統一發布等等，郤克需要在衛國搞一次聯合軍演，透過軍演來實現具體作戰中的協同性。

軍事演習，相當於和平時期的具體戰役，郤克當然成為了聯軍統帥，司馬繼續由韓厥擔任。演習非常順利，郤克相當滿意。這次他帶著復仇的怒火，親率晉軍一半兵力，再加上魯、衛兩國軍隊，總體規模已經超過了1200乘的。打你個齊國佬，還不是手到擒來？

晚上，郤克獨坐中軍帳，思忖著接下來的軍隊行徑路線以及具體戰術，突然衛兵來報，說魯國有一位大夫軍中喝酒違反了軍紀，司馬韓厥已經將其拿下，正欲開刀問斬！

“什麼？魯國的一位大夫？確定不是晉國的？”郤克瞪著眼睛問衛兵。得到衛兵肯定答覆確實是魯國人後，郤克急了。他搶出軍帳，連催車御大夫解張：“快快，直接去刑場，不能讓司馬將那個魯國人給殺了。”

解張哪敢怠慢？元帥如此著急，看來那個犯法的人是元帥的親戚朋友什麼來著。車御以嚴重超速的速度趕到了刑場，但還是晚了一步，郤克跳下車，看著那顆被斬下的腦袋，呆了半晌。然後，他衝著韓厥一抱拳道：“司馬執法，果真鐵面如山，如此嚴肅軍紀，我無憂矣。”

然後，郤克下達了一首命令：“將那傢伙的腦袋用竹竿挑著，巡遊各營，再掛至轅門示眾！”然後，就命令車御回自己的中軍帥帳。

路上，車御忍不住問郤克：“元帥，您剛才還催著我快點趕到刑場，一副要刀下救人的樣子，但等您到了，您卻又命令懸首示眾，這是為何？”

郤克嘆了一口氣道：“這也是無奈之舉啊。本來，司馬執法並過錯，那魯國人是該殺。但那畢竟是魯國人，是剛剛與我們組成聯軍的友軍，人家犯法，理應交給魯國人去處理。我們的司馬太理性、太剛直了，他就按照軍規殺了那傢伙。

本帥是擔心魯國人會有想法啊，不管如何，總得給人家留點面子啊，所以本帥就急著想要把人救下。但既然救不下來了，那魯國人一定會恨司馬。司馬是一個好大夫啊，他執紀鐵面如山那在我們晉國是人皆盡知的，這樣的人材，本帥怎麼能夠眼睜睜看著被別人非議呢？

作為中軍元帥，得保護好自己的屬下。既然屬下已經做了他認為是正確的事，那本帥就得支援他，所以本帥才會故意命令將那傢伙懸首示眾，這是向所有的人宣告：殺了那個違紀的魯國人，主要的是本帥的意見。”

車御聽著是感佩萬分，有這樣好的中軍元帥，晉國怎麼可能不強大？

這便是歷史上有名的郤克分謗事件，整個事件，郤克從原來的以考慮晉魯關係為重，到後來的以保護韓厥為重，既突出了郤克這位新上任的中軍元帥對屬下的愛護之心，也突出了郤克作為中軍元帥能夠站在整個晉國大局去考慮問題。這是一位成熟的政治家，也是一位令人愛戴的好領導！

韓厥後來知道了詳細情況，對郤克非常感動，也對自己的行為作了內心上的自我檢討。作為晉軍重要將領，嚴格按規定動作來履行自己的職責確實重要，但那隻能是停留在一個普通的將領上。如果想要在政治上更進一步，必須養成象郤克那樣以大局為重的行為理念！

而魯國呢？損失了一位大夫級別的將領，本來很鬱悶。但當他們知道這將領是違反了軍紀，而且又是晉國中軍元帥郤克下令斬殺此人，不但沒有責怪郤克和韓厥，反而認為晉軍如此強大，看來嚴肅軍紀確實很重要，於是，號令自己的部隊務必嚴格遵守軍紀，服從統一指揮。

現在郤克率領三國聯軍可以走向戰場了。戰場，就選擇在齊國的鞍地。因為此時的齊頃公聽說晉、魯、衛三國聯軍前來伐齊，自然不甘示弱。

作為一名有個性甚至是筆者眼裡最可愛、最值得欣賞的春秋諸侯國君之一的齊頃公，甚至很希望能有一個機會，與強大的晉國掰掰手腕，以決定中原到底是誰說了算！於是，率領齊軍主力與三國聯軍對峙於鞍地。

鞍地，在現在的濟南一帶。從某種意義上講，齊國算是主場作戰。當然，從我們現在的眼光來看，雙方的排兵佈陣與當年晉楚之間的城濮之戰簡直不能比。

四十年前的城濮之戰，可謂是中國歷史上最經典的冷兵器時代戰役，雙方無論是從外交、心理、陣形、出擊時機等都充滿著智慧，裡面所運用的示弱、佯敗、疑兵、埋伏、包圍等等戰術層出不窮。

這一次晉齊之間的鞍地之戰，從一開始便是相當於以前香港旺角兩幫勢力的火拼，大家把陣勢擺開，然後老大一聲令下，雙方互衝互砍的那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