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妮子。”曹三娘抬起玉蔥一般的食指,隔空朝著粉團一點,“你當我是三歲的小孩兒麼,被人嘲諷了幾句,又千方百計的要害她?這樣未免也太大題小做了罷?”

“那……您……”粉團越聽越糊塗了。

曹三娘看著粉團,問道:“咱們為何要來夔國府?”

粉團毫不猶豫地作答:“為了揚名京城,開一家屬於自己的酒樓,再也不用寄人籬下!”

“說得好!”曹三娘抬手撫掌,“既是如此,要如何才能揚名京城?”

粉團這回想了一想,才道:“夔國府廚師的廚藝,在整個京城,都是數一數二的,他們府世子鬥菜賭菜,幾乎從未敗過,所以要想揚名京城,首先得在夔國府脫穎而出。”

“不愧是我調教出來的人,腦子就是聰敏。”曹三娘再次讚道,“那你再告訴我,想要在夔國府脫穎而出,那些人才是真正的障礙?是香秀?”

“當然不是!”以香秀的水平,還不夠格成為曹三孃的對手,粉團脫口而出。

曹三娘望著她,笑而不語。

粉團突然有些了悟,曹三娘從來就只奔著自己的最終目標去,什麼受了嘲諷,受了欺負,都不過是託辭罷了!她真正的目的,只是打壓那些實力強勁,或背景雄厚,將會成為她成名路上絆腳石的人!

而目前她最大的障礙,一是廚藝超群的南葉,第二便是有左方同作靠山的翠雲了……粉團終於明白過來,心生佩服,問道:“姑娘是想徹底挑起南葉和翠雲的矛盾,讓她們倆鬥個死去活來?”

曹三娘眼中波光流轉,笑意吟吟:“如果不讓南葉去戳穿翠雲,今兒這事兒,不過就是香秀背黑鍋,被趕出西廚房罷了,我能得什麼好處?”

粉團仔細琢磨一時,會心笑起來:“經姑娘這麼一設計,翠雲和南葉、香秀,必定成為死敵,她們今後鷸蚌相爭,姑娘正好漁翁得利,妙哉,妙哉!”

“誰是漁翁,說這麼難聽!”曹三娘嘴上這般說著,唇邊笑意卻是愈濃。

正說著,先前已離去的小紅匆匆跑進來,叫道:“姑娘,姑娘,翠雲小產了!聽說產下個死胎,還是個男孩兒!”

曹三娘厭惡地皺了皺眉,粉團馬上斥道:“小產了就小產了,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小紅嚇得把頭一縮,聲音就小了下去:“剛才就在管事們的院子裡,鬧起來了,左管事得知翠雲服用過打胎藥,狠狠扇了她幾巴掌,最後被王管事派人攔了下來,翠雲聽說郎中是南葉去求世子請來的,伸手就想抓她,香秀一把將南葉拉開,順手揍了她一拳,當眾戳穿了她陷害她的把戲,翠雲又氣又臊,當場就暈了過去……”

曹三娘再不嫌棄小產晦氣,託著腮,聽得津津有味,末了,突然問了一句:“聽說夔國府有傳言,說翠雲肚子裡的孩子,不是左方同的?”

小紅一愣:“那奴婢就不曉得了,可如果不是左管事的孩子,他為何那麼生氣?”

“誰知道呢!”曹三娘唇邊漾出一抹笑容,顯得整個人嫵媚極了。

這怎麼看,都是看戲不怕臺高的笑容啊,小紅暗自嘀咕幾句,行禮退出去了。

粉團由衷讚道:“還是姑娘好本事,只用了一招,就攪亂了西廚房的局。”

曹三娘聽了恭維話,唇邊笑意更濃,側身朝貴妃榻上一歪,粉團忙不迭送地上前,幫她捏肩捶腿去了。

天色已暗,繁星滿天,三等廚娘的住所裡,靜悄悄的,只有正房西屋裡透出一絲燈光。

香秀坐在窗沿下,拍著胸脯,驚魂未定:“嚇死我了,還以為這條小命,就要丟掉了!”

深冬倒了杯茶給她,道:“吃口茶,壓壓驚罷,好在南葉求世子請來了郎中,真相大白,洗清了你的嫌疑。”

香秀想起剛才的情形,又覺得甘暢淋漓:“你們剛才有沒有看到翠雲的臉?由白轉紅,又由紅轉紫,實在是精彩極了!”

翠雲自己服了墮胎藥,卻來陷害香秀,的確可惡,深冬一想起來,也很氣憤,道:“她今兒吃了教訓,以後應是會安分些了。”

香秀卻拉住南葉的手直晃:“南葉,我的好師傅,難道今後我們總是這般被動挨打,等著別人來陷害,然後絞盡腦汁地脫險麼?”

南葉一愣,忽地驚覺,香秀說得還真沒錯,她一向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策略,本也沒錯,但只怕無意間,早已給人留下了軟弱可欺的印象,所以翠雲總敢來找她的茬,今兒更是把主意打到香秀身上去了。

也許,要想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中生存下去,光見招拆招是遠遠不夠的?她是不是該主動出擊一回呢?

她前前後後地琢磨一時,緩緩開口:“翠雲害你受過重傷,朝我碗裡撒過鹽,今兒又企圖陷害於你,這筆帳,也許是該好好算算了。”

香秀聞言,精神一振:“你打算對付翠雲了?”

“也談不上對付,只是讓她以後再也沒能力同我叫板。”南葉一字一頓地道。

“對,對,救人救活,殺人殺死,要麼不動手,要麼就把她一棒子打死,讓她永世不得翻身,不然總時不時地給人來一下,哪怕不疼,也得被煩死。”香秀興奮地叫著,眼睛閃閃發光,儼然已示南葉為偶像。

深冬瞅了南葉幾眼,開口時,語氣卻是欣慰:“早該如此了,這裡是西廚房,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只要是對手,就該及時掐滅,不給她任何機會……”

這話聽起來真夠殘酷的,王大梁使出的,就是這般排除異己的做法罷,對此,南葉並不完全贊同,道:“各人憑各人的本事,各人自有各人的造化,以往我是心軟了些,但只要不來打我的主意,我便不會隨意招惹,我絕不允許自己成為自己討厭的那一種人。”

深冬聽了,若有所悟,突然生出些自卑的感覺來,也許她同南葉之間的差距,並不僅僅是廚藝那麼簡單。

香秀沒她這麼多想法,只抱住南葉的胳膊猛晃:“好南葉,快些告訴我,你打算如何對付翠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