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她悔得腸子都青了!阮星蝶內心瘋狂吐槽。

花娘自以為阮星蝶對她予以援手,是高高在上的施捨。其實,當阿孃在阮府又何嘗不是艱難求生?幫她,不過是見二人同病相憐,才會搭救一把。

慕強是世人天性,但感恩是基本美德。若所有人都如花娘般泯滅良知,罔顧倫常,世間秩序又如何維繫?罷了,花娘如今小人得志,風頭正盛,她又何苦再費唇舌提點?花娘恐怕也聽不進去。

阮星蝶涼薄一笑,:“若萬事皆如我所想,我也不必遭諸多背叛。所以,想過又如何?若明知是背叛,我情願從來未曾設想過!”

花娘的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猙獰笑意,:“娘娘從來高高在上,如今將要變成人盡可夫的娼妓,妾身心中才有些許平衡。自此,便不單隻有娘娘知妾身卑微過往,妾身亦親眼見娘娘跌下神壇,淪為俗人!娘娘先行養傷,明日自有婆子來教娘娘接客規矩,待傷好之日,便是娘娘接客之日!只是在此之前,便要請娘娘屈尊在暴室住下!”

暴室乃天上人間用以關押和馴化不願接客姑娘的小黑屋。大多青樓都有此機構,因青樓姑娘有些乃被拐賣的良家女子或是被貶為奴的官家女子,這些女子多數氣節高,故而常被老鴇關入暴室蹉磨一番,才肯就範。

關在暴室的女子不僅要接受婆子的調教,還要承擔漿洗衣物的活,因此很多女子無法承受肉體和精神折磨,未出暴室就已經瘋了,即便活著出暴室,也會成為一輩子揮之不去的陰影。

阮星蝶冷笑,花娘,這是要置她於死地啊!

既如此,她也決計不會心軟!

“哦?對了!娘娘手中有妾身的賣身契,勸娘娘還是交還給妾身。”花娘繼續道,:“不過若娘娘執意不給也無妨,如今娘娘已是過街老鼠,賣身契的法律效力對娘娘來說並無保障,官府也不會為娘娘這個逃犯出頭。況且,雪吟公主輕易便可幫妾身登出在官府備案的賣身契和奴籍身份。”

阮星蝶聞言,神色淡淡,眼底卻一片清明。既如此,花娘又為何要她交出賣身契?想來,她對蕭雪吟這個嬌蠻公主的為人也並無把握。蕭雪吟向來自持身份,又怎會屈尊降貴向官府打招呼為花娘登出奴籍?畢竟像花娘這樣背主的人,任何用她的人都會留個心眼。

如今蕭雪吟和花娘欺她是逃犯身份,吃定沒有官府會為她主持公道,所以才有恃無恐侵佔天上人間。只是蕭雪吟並非善於御下的主子,而花娘也非勤懇本分的忠僕。二人關係並非如鐵桶般牢不可破,而她正好可藉此大做文章。

既心下已有權衡,阮星蝶故意出言激她,:“既然你早已想好退路,我交或不交賣身契又有什麼意義!只是你一心為新主籌謀,但願她能看見你的一番良苦用心,主動為你銷去奴籍。只怕神女有心,襄王無夢,到頭來,所做一切都為他人作嫁衣裳!”

花娘被阮星蝶戳中心思,不由得臉色鐵青。

的確,阮星蝶所言便是她所慮。她在城內張貼的懸賞告示上見到阮星蝶的畫像,方知天上人間的幕後東家,當年救她的人是名動繁都的阮貴妃。因蕭雪吟乃天上人間的常客,她向蕭雪吟小心求證,更加確定東家乃是阮星蝶。

如今新帝登基,帝里人盡皆知阮家失勢。她當即與蕭雪吟合謀,侵吞天上人間。而蕭雪吟更是要求她,若阮星蝶來與她聯絡,即刻通知。而作為回報,蕭雪吟允諾為她銷去賣身契和奴籍。只是那時許諾,蕭雪吟沉浸在空手套住天上人間這偌大青樓的喜悅中。因而,她並不清楚,蕭雪吟的承諾是出於真心,還是隨口敷衍。

只是在阮星蝶面前,花娘怎願落於下風?畢竟,若是認同阮星蝶的話,就等同於否定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她的臉上依舊掛著無懈可擊的冷笑,:“娘娘一貫擅長攻心之術,只是妾身與公主的關係絕非娘娘可以離間!如今,娘娘還是關心自己的處境,自求多福吧!”

阮星蝶臉上掛著若隱若現的譏諷笑意,目送著花娘離去,只觀她略微輕顫的身形和參於袖間緊攥的手,便知阮星蝶的話在她的心裡掀起軒然大波。

阮星蝶把頭轉向在場的看門小廝,露出一抹傾城絕豔的笑容,:“看了一晚的戲,想必小哥也累了!勞煩小哥帶路去暴室,任務完成了便可以回去歇息了。”

小廝聞言,頓時對眼前這個美豔女人生出幾分好感。是了,無論誰做主子,對於他這個小廝都沒有任何關係!他只是個苦命的打工人,這麼晚了,他只想趕快忙完,回去摟著娘子睡覺!

東樓是藝伎,管事以及下人居住的場地。地位越高的人住的樓層也越高。而暴室則在東樓負一層的地下室。暴室的光線昏暗,常年燃著蠟燭。暴室通風不好,空氣渾濁,瀰漫著濃郁的鐵鏽味。這是乾涸的血散發的氣味。

看守暴室的是兩名三十歲左右的精壯漢子,其中一個面白無鬚,一臉苦大仇深的模樣,另一個則賊眉鼠眼,留著絡腮鬍子,看上去有些猥瑣。絡腮鬍子一見阮星蝶的姿色便兩眼放光。饒他在天上人間待了許久,閱女無數,也未曾見過這一襲白衣勝雪,風姿綽約的仙子。當真是極品!

這樣赤裸裸而貪婪的目光,阮星蝶曾在無數見她的男人眼中看過。從前她只覺厭惡,只是在後宮修煉多年,她也漸漸學會虛與委蛇。美貌是與生俱來的稟賦,也是女人最具殺傷力的武器。而她也擅長利用美貌為自己謀利,吃盡顏值紅利!!

她緩緩抬頭與絡腮鬍子對視一眼,卻又佯裝害羞迅速移開視線。她嫣然一笑,嘴角梨渦淺淺顯露,看起來嫵媚而不失靈動,頓時昏暗的室內也彷彿因她一笑而亮堂起來。絡腮鬍子的眸中盡是驚豔,沉淪於女人的美色,如痴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