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始, 亦是我。

看到他的一瞬間, 我就確信無疑, 他所有的話都是真的, 未曾說過一句假話, 我的妻兒不是他殺的……也很好的解釋了他為何能夠一劍破開始區, 因為他太過了解了, 也解釋為何他的招式與我一模一樣, 也解釋了為何沒有直接抹殺我, 還給我機會進化, 一切都是他的計劃。

他來此, 只是為了助我進化, 讓我一雙眸子能看到更多。

只是我不解, 助我進化為何要一劍滅殺小希的七個克隆體, 他是我, 我是他, 對小希的情無異, 且為何他強大到了那種程度……若真要動手我不是他的對手, 會被他徹底虐殺於這茫茫星河, 而再無法從始區之內醒來。

“我自未來而來。”他淡淡開口, “只想助你進化, 早一步變強。本想著等你完成進化我就離開, 回到我所在的時間節點上, 沒想到始區大戰爆發得比我預計的要早很多。”

“助我, 為何滅殺小希?”我不管他從何而來, 既然他是我, 那麼將來我還是會完成進化, 何須他多此一舉。

“十個克隆體互相制約, 只有別的克隆體死亡, 其中一個克隆體方才有機會誕生新的意識。”他提劍輕語, 聲音不再風輕雲淡, 帶著淡淡悲傷, 蘊含著無盡的憂鬱, 彷彿將萬古諸天內的憂鬱集於一身。

我看著他, 已經提不起任何的敵意……他高度有序的身體上一道道傷痕, 深可見骨, 無法癒合, 一直向外淌著鮮血, 染著無暇的白衣。

我選擇相信他的話, 手中的序列古劍也沒了敵意, 平靜下來。而此時我也才明白為何戰鬥了不久, 十三序列與古劍的恨意消失, 變得無比平靜, 原來他們得悉了真相, 但卻沒有告訴我,只為讓我在戰鬥中完成一次次進化。

我看著他, 腦海中滿是不解:“你是我, 我早晚會進化, 你又何必自未來來此, 多此一舉呢?”

“戰爭太恐怖,你過得太苦, 我只想以過來人的身份幫你一把。”他開口, 話語中是無盡恐怖與淒涼。

可以預見戰爭已經恐怖到了什麼程度。

從他的話語來看, 他並不知道始區大戰爆發的真正時間, 但他是我, 意味著將來我會徹底死亡一次或是無數次, 意識也會徹底消散一次又一次,血染長空一次又一次, 無法完整地從始區醒來,再次醒來的我才是未來的他, 記不起任何死之前的一些人和事, 或是一具克隆體, 或是於無盡破滅之中浴火重生。

一角真相, 已經恐怖到此, 未來的一切該有多麼殘酷?

“哈哈哈, 苦又何妨?只要守住了我們所在的紀元便足夠了。”我執劍長笑,放下所有的擔憂,“我為始, 我自執劍破盡一切敵。”

“管他是什麼妖魔鬼怪, 管他是什麼仙神佛道, 凡是來犯之敵, 盡數鎮殺。”

“這條路, 走到頭, 消失的只有你。”他悠悠開口, 那種蒼涼已經無法言喻。

我環視茫茫星河, 心中無垢無淨, 清明無比, 堅定著生而為人的選擇與生的執著:“那又怎樣?我一身血肉與力量來自這蒼茫星河, 我願以戰守護,並將一切歸還。”

“生有何歡, 死又何懼?”

“既然選擇了,哪怕是血海滔天, 我也要淌過。”

“以戰, 守一方安平;以血, 染萬里長空。”

他看著我, 極度沉默, 髮絲連著諸天萬界盪漾起無盡的豪邁:“我終是明白了, 為何那麼多人隨你義無反顧, 悍不畏死了。”

“只是現在的我, 將來的你, 早已經不再是現在的你。忘卻了太多, 連生的執念——小希都已經被忘記。所以現在的我, 對小希沒有多少感情, 一劍殺六個克隆體, 我毫無憐憫, 更別談是愧疚了。”

我現在終於更加理解他於始區十萬裡外的星空出手為何那麼決絕了。

換作是我, 哪怕是克隆體, 我都無法對小希下手, 他卻一劍六人, 不帶絲毫猶豫, 真相竟是如此。

他眼中倒映著我與漂浮在虛空中的屍體, 眸眼淡淡, 只剩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在他眼中, 一個渾身是血, 生命氣息全無, 靜靜漂浮在一尊頂天立地的生物之前, 顯得極為渺小, 給人滄海一粟的渺渺之感, 另一個一身白衣, 手中執劍, 身影不大卻似是橫壓萬古, 氣息悠悠, 深沉如海, 身後的時間長河在他身邊如同只是一絲細長絲線, 渺若於無。

他看得很認真,很凝重, 目不轉睛, 漆黑眼瞳裡只剩下兩人,彷彿要將這一切烙印到靈魂深處。

他自未來某個時間節點而來, 助我提早完成進化, 以好讓我在亂世之中儲存下來, 只是他或許沒有考慮過, 若是我未曾意識消散, 一路高歌猛進, 立於戰力絕巔, 未來又何來的他?

“我已經成為歷史的一部分, 你不必多想。”他似乎看穿了我在想什麼, 淡淡開口解釋, “我本不想暴露身份, 以殺妻兒的序列身份助你進化, 奈何始區破來得太早……計劃破滅, 被迫與你相見, 成為歷史的一部分。”

歷史不會被更改, 不管是自未來而至或是從過去而來, 都會成為將來或是過去歷史的一部分, 成為那個時間節點歷史的見證者, 很少有人會成為參與者, 就如同我與含試圖拯救的那一紀元……我們成為了歷史的一部分, 參與到了紀元覆滅的大戰之中, 卻也無法更改歷史。

他自未來而至,與我相見之後, 成為歷史的一部分……這也意味著我始終會成為他, 一個殘缺的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