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酒盞,鳳眸饒有興趣地盯著街心,無論是哪一種原因,都很好。

那對母子怯怯站起來,年輕女人謝過沈妙言,走到顧欽原跟前,作了個揖,哭道:“大人,您賢名在外,民婦在市集上能碰到您,乃是三生有幸。民婦願意在此,申明冤屈。”

說罷,擦了把眼淚,將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她本是京城郊外莊子上的張員外之妻,這小男孩兒是他們的孩子。

他們的生活原本很是富裕,後來張員外兩個月前暴斃而亡,她本以為孤兒寡母靠著夫君生前掙下的財產,能平安度日,誰知族長之子帶著親戚朋友們上門,愣是將她夫君門面店鋪、田產房屋等強行接收,她據理力爭不過,告到京兆尹處,京兆尹卻以公務繁忙為由,根本不召見她。

那些族人甚至冤枉她紅杏出牆,說她兒子並非張員外的親生兒子,並威脅她,若不趕緊滾出莊子,就告她殺害張員外之罪,並將她和她的兒子一塊兒沉塘。

她驚嚇不過,這才在昨夜帶著孩子逃出來,無處可去時,在街上徘徊良久,看見穿著官袍的人經過,這才想起告狀。

眾人靜靜聽著,看著這母子倆的可憐狀,猜測是那些族人為了侵吞財產,才做出這樣的事情,於是俱都對母子倆同情不已。

謝陶也覺得他們可憐,眼巴巴地望向顧欽原,顧欽原跨下馬,在侍從搬來的大椅上坐了,淡淡道:“來人,去把張氏族長之子傳來。”

兩名侍從走後,他又低聲對另一人吩咐了幾句,那人點了點頭,很快離開。

清晨的陽光正好,街上圍觀的人越發多了,都想看看這位皇上最信賴的左膀右臂,會如何處理這樁官司。

不過半個時辰,名叫張遜的族長之子衣冠不整地被帶了過來,顯然是才從花樓裡出來,就被人抓了。

他身上散發出濃烈的酒味兒,醉醺醺地看清了眼前的局勢,有些惱火,揚起拳頭就想打那位女子:“你這小賤人,是嫌命太長嗎?!當心本公子讓你在京城再也待不下去!”

顧欽原的侍衛將他架住:“大人在此,不得放肆!”

“大人?哪位大人?!”張遜搖頭擺腦地望向正襟危坐的顧欽原,輕蔑一笑,衝顧欽原道,“你知道,本公子的伯父是誰嗎?!”

顧欽原聲音冷漠:“這位婦人說,你侵吞她夫君留給妻兒的遺產,可有此事?”

“放屁!”張遜一擺手,瞪了眼那女人,指著她說道,“本公子倒是覺得,她紅杏出牆,勾搭外漢謀害丈夫!這個小孩兒,根本就是孽種!”

那小男孩兒很害怕,抱著自己母親的腿,哭得厲害。

沈妙言默默看著,那位張員外已經死了,死無對證,這個案子實在難判,不知道顧欽原會如何做?

她望向謝陶,這女孩兒臉上全然都是對顧欽原的信任。

顧欽原慢條斯理地靠在椅背上,睨著張遜:“你如此說,可有證據?”

“證據自然是有的。”張遜隨手抽過旁邊攤販的椅子,翹著二郎腿坐下,“張二狗!”

一名灰頭土臉小廝模樣的男人立即擠開人群,對著顧欽原點頭哈腰:“大人!我叫張二狗,這個女人,她不知廉恥,以前經常勾引我,這個孩子,大約就是我的兒子!莊子裡的翠嬸也能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