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間低頭看她,她的發頂折射出一圈淡淡的光澤。

他伸出手,捻了捻她的頭髮,髮質很軟,和妙妙的一樣軟。

想著,瞳眸便幽深了些。

沈榕大著膽子抬起頭,注意到他的目光,知道事情差不多成了一半兒,便往後退了一步,態度十分恭敬:“嬪妾恭送陛下。”

燈光下,她刻意將姿態放得很低,姨娘說過,男人都喜歡小意溫存的女子,所以只要表現出楚楚可憐的模樣,男人就絕對捨不得離開。

楚雲間盯著溫婉懂事的沈榕,剛剛泛起的一絲興趣,又像是漣漪般,在水面消失不見。

他還以為這女子同旁的女人會有一點不同,沒想到,竟還是一樣的。

剛剛那番話,其實是在以退為進吧?

唇角勾起一道冷笑,他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沈榕那副溫柔的表情僵在臉上,不可置信地盯著楚雲間,為什麼和姨娘說的不一樣?他竟然離開得這般乾脆?!

她跌坐在地,如此一來,在御花園裡費盡心機的那支舞,以及所有的準備,都白費了……

她滿臉頹然,卻始終想不通,問題到底出在了哪裡。

乾和宮臺階上,沈妙言盤膝而坐,手中拿著朵瑤臺御鳳,一邊摘花瓣絲,一邊念念有聲:“他在想我,他沒想我,他在想我,他沒想我……”

淡綠色的襯裙邊,早已落了一層雪白花瓣兒,以及幾枝光禿禿的菊花枝。

扯掉最後一瓣,她洩氣地將花枝丟出去:“又是不想我,居然敢不想我!”

說著,咬住唇瓣,伸手又拿過一枝菊花,聚精會神地撕起花瓣來:“他想我,他沒想我……”

才扯掉兩瓣,背後突然響起一個沉穩的男音:“無論你撕多少花瓣,如果他沒有想你,那麼也不會因為扯到‘在想你’那一瓣,就會真的想你。”

沈妙言的手頓住,回頭看去,楚雲間站在臺階上,望著遙遠的天際,正臨風而立。

夜風將他的大袖吹得鼓起,他的唇角含著一縷笑,好像心情還挺好。

她站起身,並未詫異他為何會折回來,只丟掉手中的花兒,語調中帶著賭氣的意思:“這些都是假的,他有沒有想我,我能感覺到,才不需要你來說教!”

“說教?”楚雲間重複了這個詞兒,忽然一笑,“朕從未教過任何人東西,你倒也能算得上是第一個。你不喜歡聽人說教?可朕聽聞,你的很多功課,都是他親自教的。”

沈妙言鼓著腮幫子瞪了他一眼,像只炸毛的貓兒,噔噔噔就跑回了她住的偏殿。

楚雲間含笑凝望她的背影,只有和她在一起時,他才覺得,他是活著的。

他抬手,摸了摸跳動的心臟,看了看紅潤的、遍佈縱橫紋路的掌心,唇角的笑容愈發真實。

他活著,真好。

第二日晌午,沈妙言還在夢裡,忽然聽見門外急促的叩門聲。

她揉著眼睛坐起來,聲音透著慵懶:“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