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殿。

身著墨底繡金盤龍紋龍袍的少年,面色沉鬱地俯瞰了會兒皇宮夜色,才轉身往殿內而去。

寢殿深深,雖不曾焚香,卻因住了鰩鰩的緣故,自有一股雅緻甜香。

踏進內殿,只見龍床上帳幔低垂。

燭火隱約映照出裡面拱起的一團。

他家小公主,約莫還躲在被子裡呢。

少年眼底的涼意便忍不住消融幾分。

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勾起帳幔。

“嘖,這帳中是什麼味兒,真是酸得很。”

他輕笑。

躲在被子裡的女孩兒“哼”了聲。

魏化雨在榻邊坐了,把緞被掀開,又將她抱起,好笑地拂開她額前的碎髮,“誰家醋罈子翻了,也不差人扶一下,把我的龍帳都給燻得酸意四起,叫我晚上可怎麼睡?”

鰩鰩羞惱,猛然把他推開,“去蜜璽宮睡啊,人家陳貴妃可是巴不得呢!你離我遠些,以後都不許你碰我!”

說完,飛快把帳幔攏好。

魏化雨站在殿中,頗為無奈,“你佔的可是朕的龍床。”

“龍床又如何?你坐的皇位,還是我孃親交給你的呢!如果沒有你,說不準那皇位就是我的了!分明是你佔了我的皇位!”

面對毫無道理的鰩鰩,魏化雨幾乎崩潰。

果然,

與女人講道理是行不通的。

少年挑了挑眉,沒再與鰩鰩理論,轉身去了殿外。

他走後,鰩鰩掀開帳幔,心底又是一陣惱。

這廝平日裡嘴上抹蜜,可她如今生氣了,卻壓根兒就不知道哄她。

難道……

他現在果真去了蜜璽宮?

夜風透過窗欞吹進來,把枝形燈盞上的燭火吹得搖搖曳曳。

鰩鰩悶悶躺進緞被,一顆心也恰似那燭火,搖曳不停。

卻說魏化雨踏出承恩殿,站在宮簷下吹了吹涼風,餘光很快注意到隔壁宮殿,蕭廷琛單手託著紫金描花細煙管,也正站在簷下吹風。

他哂笑:“怎麼,蕭兄莫非是被蘇姑娘趕出來的?”

蕭廷琛吐出一口菸圈,“我與魏兄自然不同,不過是嫌殿中悶熱,因此出來逛逛罷了。”

“朕亦然。”

兩人沉默片刻,蕭廷琛提議道:“既你我皆無事可做,不如對弈一局?”

“甚妙。”

兩人老神在在地尋了處紅漆八角涼亭,早有宮婢恭敬為二人掛好宮燈,擺好茶點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