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跨進門檻,薛遠等人注意到她,就勢行了個禮,“皇后娘娘。”

她抱著掐金絲暖爐在大椅上坐了,正色道:“當時目擊殺人事件的侍女在哪兒?把她帶出來,本宮要問話。”

官吏們俱都望向薛遠。

須知,這已經屬於後宮干政了。

薛遠揹著手,靜靜望著沈妙言。

他還記得初見她時,是在薛府的花園裡。

那一年的牡丹開得極好,她走在花叢裡,伸手掐了朵牡丹簪在髮間,明明是臭美的模樣,可不知怎的,他卻覺得十分可愛。

一眼心動,大約便是如此。

這麼多年過去,她與皇上有情人終成眷屬,雖然容貌看起來仍舊稚嫩清麗,可週身的氣度,卻足以配得上母儀天下的那張後位。

他想著,微微頷首,算是允了沈妙言查案的要求。

侍女很快被帶了進來。

小姑娘忐忑不安地在沈妙言跟前跪了,語帶哭腔:

“奴婢當時正在對面的遊廊裡,遠遠從窗戶裡看見太皇太后正和一名穿勁裝又很瘦的男人說話。後來那個男人好像急怒攻心,猛地就拔出了匕首,扎進了太皇太后的心口……奴婢使勁兒尖叫,帶著人闖進來時,那個男人已經不見蹤影了。”

沈妙言聞言,又問道:“這寢屋可有後門或者後窗?”

“有的。”薛遠側開半個身子,“最裡間是一扇窗戶,下官過來檢查時,那扇窗戶大開著,但雪地裡沒有腳印。所以我想,有沒有可能那群侍女闖進來時,兇手正躲在門後,趁著她們慌亂進來的功夫,再悄悄兒地從正門溜掉。”

沈妙言起身走到裡間。

窗戶洞開,外面風雪呼嘯,藉著窗沿下兩盞燈籠的光線,清晰可見風雪地上的確沒有留下任何腳印。

目光下移,落在窗臺上。

纖纖玉指探出窗,指尖輕輕拂拭了下窗臺邊沿。

她收回手,聲音淡淡:“本宮倒是認為,兇手的確是從這裡離開的。”

薛遠挑了挑眉,“願聞其詳。”

“這座小院乃是趙相特意為皇祖母準備的,清幽雅癖,多種植古松、病梅等植株。而這般雅緻的院落裡,自然少不了一種植物。”

“什麼?”

沈妙言回頭,琥珀色的圓瞳笑得眯起,“蒼苔。據本宮所知,自古文人雅士皆愛蒼苔,為彰顯院落的雅緻幽趣,必然是要種上蒼苔的。”

薛遠的目光落在窗臺上,心中隱隱猜到了幾分。

沈妙言接著道:“本宮剛剛摸了摸窗臺邊緣,邊緣處的確種有蒼苔,可中間鞋印大的兩處地方,苔蘚卻莫名凹進去一些。你說,是不是被人踩過的緣故?”

“然而雪地裡並無腳印……”薛遠皺眉,“難道是因為對方輕功極好的緣故?可輕功好到在雪地裡都無法留下腳印,這般身手,相府裡只有幾個人能做到。”

沈妙言微笑,“不,還有一人,也能做到。”

薛遠面露不解,怔怔盯著她。

風雪從窗外吹進來,少女繫著胭脂紅的斗篷,領上一圈白狐狸毛襯得她小臉圓潤晶瑩、白淨剔透。

一雙琥珀色瞳眸宛如淺淺春水,倒映出兩簇薄金燭火,彷彿看一眼就會沉溺進去。

鼻尖微翹,一點朱唇紅得像是花瓣,清麗非常。

他看著,喉頭不覺微微滾動,連嗓音也滯澀了幾分,“你說,那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