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真地繫了個死結,“從前年少時,你曾用一根藏藍髮帶繫住咱倆的手。如今五十年過去了,我也用這髮帶繫住咱倆的手。阿瓷,錯過的光陰,咱們可以在剩下的歲月裡,慢慢補回來。”

大雪簌簌。

陳瓷仰望著這個深情似海的男人,瞳眸中滿是無奈與眷戀。

當初的她,是喜歡他的啊。

儘管後來被先帝帶進深宮,她愛的,也仍舊是這個男人。

可是他們之間隔了五十年,這樣深的歲月,要拿什麼去填滿?

她慢慢垂下手。

趙無悔固執地反握住她的手指,倔強地一圈圈纏著藏藍髮帶。

不知過了多久,君天瀾出聲道:“此間風雪太大,不如先回大帳。”

這話緩解了兩位老人的尷尬,趙無悔牽住陳瓷的手,七旬的老人家了,卻癩皮狗似的非得纏著她進馬車。

“趙無悔!你別碰我的腰!”

“阿瓷,我只是扶著你呢,你想到哪裡去了?”

君天瀾注視著這兩人推推搡搡、罵罵咧咧,他皇祖母通身的雅緻高貴俱都化作暴躁不耐,像是隻炸毛的貓。

而趙無悔纏著她進了馬車,不知懷著怎樣叵測的心思,還不忘把車簾給遮嚴實。

他看著,不覺莞爾。

真正的知己,即便相隔數十年光陰,即便隔著萬重山萬重水,可再見面時,大約依舊能笑罵一句吧?

他偏頭,望向叢林盡頭。

他,也該回暖帳去見他的妙妙了。

因為陳瓷的緣故,這次狩獵戛然而止,眾人於第二日就返回了清水城。

君舒影騎在一匹雪白駿馬上,面無表情地盯著隊伍中間的華貴馬車。

昨兒他差點就讓君天瀾與趙無悔起衝突,偏偏半路殺出個莫名其妙的皇祖母,徹底攪黃了他的好事。

他瞥向身後,趙媚也騎在馬上,一雙妙目盯緊了那座馬車,眼底隱約有殺意瀰漫。

淡紅削薄的唇,不覺勾起。

只要趙媚殺了那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女人,再嫁禍給君天瀾,趙無悔一樣會與君天瀾反目成仇。

屆時坐收漁翁之利的人,仍舊是他君舒影。

丹鳳眼帶著涼意,輕掃過沈妙言所乘坐的馬車。

有霸道的佔有慾,從其間一閃而過。

他策馬上前。

寒風拂面,令他的頭腦十分清醒。

正縱馬疾馳時,一道墨色殘影掠過,原是君天瀾騎著疾風追了過來。

君舒影側目看他,唇角笑意嘲諷,“我的好皇兄跑這樣急作甚?你的皇后在隊伍裡,我又不曾吃了她!”

與理於情,這話都極為不妥。

君天瀾面無表情地盯著前方,懶得給他一個正眼,“你還不曾拜見過皇祖母。”

“她說她是皇祖母,你就信了?那我說我是天帝,你信是不信?”

君天瀾見他說話越發不靠譜,聲音不覺嚴厲了幾分,“她手中握有先皇遺詔,你說她的身份是什麼?!君舒影,你曾在鎬京城外親手殺了你師父,如今到了清水城,又不知犯下多少人命!六親不認的你,究竟還在乎什麼?!”

君舒影面容冷肅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