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遺憾不能事成,不過刺殺君天瀾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她早就做好了失敗的準備。

趙媚退下後,君天瀾正襟危坐,示意歌舞皆都退下。

他抬起冷峻的眉眼,面無表情地盯向趙無悔,“趙卿如今,已有七旬年紀了吧?”

趙無悔並未起身,只坐在大椅上,淡然地朝他欠了欠身,“不瞞皇上,過了年底,老臣便是七十二歲了。”

“趙卿操勞趙地事宜數十年,著實辛苦。這一杯酒,朕敬你。”

君天瀾舉杯。

“不敢,不敢!”

趙無悔應著,也舉起酒盞來。

儘管帳中坐了上百人,可此時仍舊安靜得落針可聞。

誰都知道,君天瀾這是準備拿趙無悔的年紀挑事兒了。

沈妙言垂眸,夾了片塗著醬汁的鹿肉片送到唇邊,就聽得君天瀾的聲音響起:“七旬年紀,該是頤養天年的時候。趙卿每日仍舊操勞國事,朕實在不忍。”

沈妙言悄悄兒地轉動眼珠去瞅君天瀾,這廝說著場面上的官話,眼底卻半絲暖意也無。

顯然,他並非是在與趙無悔好好商量,而是在逼著對方交出趙地的軍政大權。

趙無悔撫須而笑,端得是儒雅翩翩的姿態,“老夫操持趙地事宜,無論大小,皆都嘔心瀝血去辦。百姓官商,亦是十分崇敬老夫的。非是老夫自誇,五十年前的趙國貧瘠清苦,是老夫鞠躬盡瘁五十年,才換來今日的繁華富庶。皇上說要奪權就要奪權,是欺我年邁病弱,還是欺趙地無能人堪挑大任?!”

最後一句話,他陡然拔高音量,重重把手中的金盞擲到桌案。

天下之大,能夠與君天瀾叫板的人,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

而趙無悔,恰恰便是其中一個。

手握趙國通天財富,還掌著五十萬兵馬大權,他自然有能力也有資格與君天瀾叫板。

沈妙言望向君天瀾。

男人仍舊面無表情,暗紅色狹長丹鳳眼幽暗深邃,令人捉摸不透他究竟在想什麼。

帳中寂靜良久後,他才緩慢抬眸,“怎麼,趙卿莫不是以為,朕是在與你商議那五十萬兵馬的歸屬權問題?”

話音落地,他直接捏碎了手中的玉酒盞。

隨著酒盞爆裂的清脆聲響,無數手持刀斧的禁衛軍從屏風後湧出。

他們把整座大帳團團包圍,刀刃上折射出雪亮寒光,濃厚殺意把剛剛大帳中的歡樂氣氛一掃而空。

他不是在商議,他是要直接奪權。

趙無悔正襟危坐,冷眼瞥向站在自己身後的侍衛,“大周小兒莫不是以為來這麼一出刀光斧影,就能嚇得老夫馬上交出兵權?”

君天瀾緩慢轉動指間的墨玉扳指,鳳眸中毫無感情,“趙卿儘可試試。”

“土匪行徑!”

趙無悔罵了一句。

君天瀾唇角反而噙起微笑,“半路上位者,誰又不是土匪了?只不過一個是在草莽江湖,一個是在高廟朝堂罷了。”

趙無悔往椅背上一靠,隨手砸掉案上的金盞。

隨著“哐當”清脆聲響,帳篷外響起無數趙地禁衛軍整齊有序的軍靴聲。

他們把整座帳篷包圍,明亮的火光映照下,沈妙言能夠清晰看見帳外那些攢動的人影與刀劍。

顯然,趙無悔真的是有備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