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天瀾已經來到清水城,我祖父不想讓他礙事,定然會想方設法剷除他。他們兩方的勢力均不可小覷,唯有北帝你,大軍遠在北幕,可謂是遠水救不了近渴。”

“所以?”

“所以,你須得與我聯手。若我不曾猜錯,我祖父會在西山冬獵上,圍剿君天瀾。屆時,等他們兩敗俱傷之際,咱倆再聯手把他們一網打盡,豈不妙哉?”

少女纖細柔軟的手指,輕柔拂拭過君舒影的面龐。

帶著刻意的勾引意味。

君舒影唇角輕勾,“趙無悔是你祖父,你背叛他,有什麼好處?或者說,趙媚,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趙媚身量很高。

甚至,只比君舒影略矮兩寸。

她無需踮腳就能湊到他耳畔,嗓音溫軟酥麻:“我啊,要趙無悔死……還要從你的心上人那裡,得到一個答案。”

……

主院。

寬大雅緻的寢屋裡燃有地龍,使得整座屋子十分暖和。

一道頎長的身影靜立在屏風後。

他已是七旬年紀,大約是長年習武的緣故,身板看起來仍舊十分挺直高大。

雪白的長髮用一條藏藍緞帶束起,他穿一襲深緋色緞制儒衫,通身氣派儒雅翩翩,不像是玩弄權柄的丞相,倒像是高等書院裡講授四書五經的夫子。

屋子裡燈火明亮,因此可清晰看見他眼睛裡的溼潤。

他正盯著牆上貼的一張畫。

畫卷已經泛黃。

畫上是一位在蓮花池上折腰而舞的姑娘,舞姿驚豔,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美得驚心動魄。

蓮花池畔,面容俊美的高大男人,髮間結著藏藍緞帶,正含笑撫琴。

細看之下,這男人的容貌,竟與趙無悔有五分相似。

分明,是他年輕時的模樣。

帶著皺紋的手指,輕輕撫上畫卷。

他輕撫過那姑娘的眉眼,唇畔的笑容十分溫柔,“阿瓷,有人不許我把你從深淵裡帶回來……你說,我要不要殺了他?”

他活了七十年。

從一無所有、不受寵愛的家族庶子,一路爬上趙國右相的寶座。

他經歷了幾代朝堂更迭,更經歷了被大周吞併家國的恥辱。

於這無盡坎坷歲月裡所積累的智慧,並非是君天瀾或者君舒影這些小輩們能比擬的。

而此時此刻,這位完全稱得上梟雄的男人,在這垂垂暮年的雪夜裡,正獨對一副畫卷,眼底皆是溫柔纏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