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過去,他仍舊是當年在楚國時的模樣,看起來不過二十來歲,俊美冷峻,不苟言笑。

總會訓斥她不守規矩,譬如不該在床榻上吃東西,不該淋雨,坐在椅子上的時候不該總是歪著……

可是,在她遇見危險時,他也總是會第一個站出來。

他雖沉默寡言,卻總是會保護她。

就像當初她走投無路,站在國師府門前,孤零零抱著包袱瑟瑟發抖時,他面無表情,卻轉身就給了她一個家。

小姑娘眼中莫名溼潤,在緞被上跪坐下來,雙手搭在他寬厚的雙肩上,柔聲道:“你可有受傷?”

窗外的雨慢慢停了,只餘下淅淅瀝瀝的一點兒。

男人捻著毒蛇的七寸把它弄死,又把它丟了出去。

做完這一切,他淡淡道:“是被咬了一下。”

說著,撩開寬袖給她看。

那肌肉結實的手臂上,果然有個紅色的咬痕。

沈妙言的瞳眸倏然睜大。

她緊張地抱住男人的手臂,在他尚未回過神時,突然低頭吮.住那處咬痕,大力想要把毒血給吸出來。

君天瀾整個人都怔住了。

他低頭望著女孩兒,只見她竟然哭了。

溫熱的眼淚滴落在他的手臂上,竟莫名灼人。

他緩了半晌,才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好好的,哭什麼?你瞧,這咬痕是從前行軍時被猛獸咬的,並非是那毒蛇咬的。”

他從前在楚國時,為了奪得軍功,因此不止一次出征西南。

南蠻之人喜愛豢養巨獸,他在沙場上摸爬滾打,不止一次被巨獸咬傷。

從前他並不是很在意他的容貌,所以身上那些傷疤都不曾好好處理過。

可如今,他猜測著他的妙妙大約歡喜長得好看的年輕公子,所以才開始想著把身上的舊傷疤都給處理乾淨。

他問白清覺要了秘藥,因著是暗紅色的陳年舊傷,需要讓它們的顏色慢慢變淺,因此才令傷口看起來好似是新咬傷的紅痕一般。

沈妙言聽見他的解釋,抱著他的手臂,仍舊眼含熱淚,呆呆望著那處傷疤。

過了片刻,她才很不好意思地抬袖擦擦眼淚。

君天瀾把她攬到懷裡,讓她的腦袋貼在他的胸膛上,拿了帕子細細給她把小臉上的淚痕擦拭乾淨。

窗外的暴雨已經止了。

只簷下還滴答滴答,淌落著屋頂上的積雨。

花園裡,嬌花與夏樹們忙著伸展雨後的慵懶,迎著細風,抖落掉花瓣尖兒的露珠。

夏夜的涼意悄然瀰漫,月兒從中天處浮現,朦朧素白,分外溫柔。

雕窗內,君天瀾攬著沈妙言,輕聲細語地哄她入眠,如同過去無數個溫暖的夜晚。

而御花園的湘水居中,沒有耳朵的顧湘湘,還望眼欲穿地苦苦守在屋簷下,巴巴兒地等著乾和宮傳來訊息,說鳳妃夕暴斃。

只可惜,她終究是要白等一夜。

不止如此,將來她還會迎來沈妙言疾風驟雨般的瘋狂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