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定要對付鳳國公的,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如今既然這小姑娘並不看重那個畜生都不如的男人,她以後動手,也當大膽許多。

靜安寺尚算安寧,她與鳳櫻櫻在這寺廟裡多住了些時日。

這日傍晚,她身著深藍僧衣在寺中閒逛,烏髮柔順地梳在腦後,只簡單用紅繩在髮尾紮了一截,不叫頭髮被風吹亂。

白淨小臉上不施粉黛,一雙琥珀色瞳眸倒映著夏日山寺的蒼翠景緻,分外純淨剔透。

她正抬手拂拭開一枝垂柳,前方忽然跳出個人來。

來人一身紅色蓮紋錦袍,桃花眼幽深複雜,不是連澈又是誰。

沈妙言折了一枝柳,笑道:“殺人如麻的穆王爺竟來了佛寺,這倒真是稀罕得緊。”

“我為了什麼而來,難道姐姐不清楚嗎?”

連澈負手,同她一道在山寺中散步。

山風拂面,沈妙言偏頭望向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只見他面容依舊俊美如畫,只是眼底眉梢多了些許難以察覺的憂思,好似是在煩惱什麼事情。

她收回視線,攏了攏僧袍的寬袖,淡淡道:“你今兒過來,應當不只是看看我這般簡單吧?”

連澈目視前方,步履平穩。

他沉默半晌,才道:“我留在中原,不過是為了姐姐。如今來佛寺,自然也是為了看看姐姐。”

姐弟倆相對無言,一同散步良久後,便又來到後山那棵相思樹下。

這棵樹實在太過龐大,樹冠巍峨縱橫,宛若天際重重雲海降臨人間。

其上硃紅色小絨花隨風輕顫,點綴其間,著實豔麗好看。

沈妙言在樹蔭底下站定,仰頭欣賞著這棵據說有五百年曆史的古樹,稱讚道:“從來都說樹木壽命冗長,今日一見,方知是真。百年的老樹容易尋,可五百年的老樹,卻相當不易尋。”

“姐姐若是隨我離開中原回瓊華島,就會看見更多的參天古木。”連澈說著,隨手摺了一枝樹枝把玩。

山風有些大。

一條陳舊褪色的絲帶被吹落,晃晃悠悠落在沈妙言的腳邊。

她垂眸看去,只見絲帶上寫的,乃是兩句詩: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尋常絲帶上撰寫的內容,都是向神靈祈求姻緣順遂的,這條絲帶上卻寫了這幾句詩,讀來未免太悲。

她想著,彎腰拾起,瞟了眼落款。

落款的墨跡已然褪色,勉強方能認出是“趙無悔”、“陳瓷”。

她把絲帶遞給連澈,“聽聞從前這棵相思樹香火很旺盛的,怎麼如今卻冷落成這樣?”

連澈一躍而至枝椏間,挑了根結實的樹枝把那絲綁縛上去,“相思樹要結果,方才能靈驗。可姐姐瞧這棵樹,幾十年過去了,光開花不結果,自然不會靈驗。因此,那些前來求姻緣的人才慢慢不來了。”

沈妙言挑了挑眉,“是這樣嗎?那它為何不結果?”

連澈站在繁茂的枝椏裡,尋了一枝極美的花枝折下,“相思樹,五十年一開花結果。可是五十年前它該結果的時候,並沒有結出果來……聽聞那年落花滿山,群山遍染硃紅之色,如同雲霞血淚。於是人人都說這棵相思樹乃是不祥之木,漸漸地,就沒有人再來這裡求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