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義海又瞥了眼韓棠之,“那麼,等方家入京之後,你替老夫轉告你舅舅,老夫想讓他兒子方遂與我的掌上明珠見個面,認識認識。”

這“認識認識”意味著什麼,眾人皆都清楚。

君陸離點頭如搗蒜,“可以的,可以的……”

江義海瞥向韓棠之,卻見對方側臉專注,似乎根本就沒聽見他們剛剛的對話。

他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鳳北尋與君陸離也離開之後,韓棠之才捻了捻指尖。

他偏頭瞥向江家人離開的方向,那個瘦弱如梅花的女孩兒,背影透著濃濃的蕭索與失望,而她的兄長江堆雪正細聲安慰著她。

他慢慢收回視線,眼中情緒複雜。

……

另一邊,鳳北尋帶著君陸離來到山寺深處。

曲徑通幽,正是老主持所居住的禪院。

五月的天,竹林蒼翠,只空氣中卻瀰漫著若有似無的雪蓮。

鳳北尋讓君陸離在院子外面等著,自個兒拾級而上,輕輕推開柴木編織成的院門。

院中並非如外面那般清幽雅靜。

來自絕境之北的帝王,正散漫慵懶地歪坐在一張貴妃榻上,身側幾名美人正恭敬地伺候他捶腿捏肩。

貴妃榻不遠處擱置著一座紅泥火爐,上面架著陶甕,正細細煮著茗茶。

茶香四蘊,越發襯得這裡彷彿天界瑤池。

鳳北尋站定,恭敬地朝君舒影拱手,把外面的事情細細說了一遍,“……如今八皇子已經被解除幽禁,方家也即將返京。想來,鎬京城裡會慢慢熱鬧起來的。”

他低垂眼簾,眼底充滿了崇敬。

因為從開始到現在,包括沈連澈之所以能順利拿到靈安寺的賬簿,都是北帝在其中一手操控。

否則,那些帶有問題的賬簿,怎麼可能會被沈連澈輕易就拿到手?!

君舒影帶著弧度的漆墨青絲凌亂地垂落在軟枕間,他挑著一雙妖氣四溢的丹鳳眼,斜瞥向鳳北尋的目光充滿了薄涼與嘲諷,“她,跟著他回宮了?”

“並未。據臣所知,張相的夫人要生產了,沈姑娘央著皇上去相府,想來是要守候相爺夫人生產。”

君舒影把弄著一隻小巧玲瓏的胭脂紅玉盞,嗓音輕慢:“下去吧。”

“可是,君陸離他——”

“好生輔佐他。”

“是!”

鳳北尋退出禪院,合上柴扉,轉過身時俊臉上神情平靜。

他不知道北帝究竟在算計什麼,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一次,他一定不會再輸給君天瀾。

鳳家從前也勉強算是鎬京城的貴族,他自幼崇敬北帝,知曉他這個人雖然總是一副遊離世外的懶散模樣,但他,絕不會輸給同一個對手兩次。

他正沉思間,君陸離小心翼翼摸過來,睜著帶著霧氣的丹鳳眼,輕聲道:“北尋哥,咱們要去哪兒?”

“回鎬京。”

鳳北尋恢復了淡然的模樣,負著手朝山下而去。

君陸離追上他,扯著他的寬袖,仍舊是怯懦模樣,“北尋哥,我有好多年不曾下過山了,我害怕……”

鳳北尋側眸,冷冰冰瞥了他一眼,“要麼死在這座山寺裡,要麼下山去搏一把。”

君陸離很害怕,攥緊了他的寬袖,聲音小小的:“我下山就是……北尋哥,你不要這樣板著臉……”

鳳北尋沒搭理他,只抬步離去。

兩人走後不久,禪院的柴扉被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