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歹毒猙獰的面龐依稀浮現在眼前。

沈妙言在水光中抬眸,琥珀色眸子裡暈染開一片濃烈恨意。

當時顧湘湘害死她時,旁觀的鳳國公、鳳瓊枝,乃至覺海和顧靈均,皆都袖手旁觀,不曾出言救她一下。

這些人,她一個也不會放過!

至於四哥……

沈妙言慢慢垂下濃密捲翹的眼睫。

四哥有沒有厭棄她,她不知道。

當時她從岩漿裡面爬出來時,四哥就已經不在焚城了。

他走的那麼快,難道果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那裡?

按照他的性格,他定然會守在岩漿旁邊的……

她蹙眉,鼻尖莫名泛酸。

正在這時,守在殿外的兩名宮女,恭敬地朝君舒影屈膝行禮。

君舒影抬起一根修長食指抵在唇前,示意她們噤聲。

他推門而入,兩名宮女對視一眼,輕輕為他合上了殿門。

他一手負在身後,慢條斯理地走到了梨木鏤花十二幅圍屏外。

透過圍屏上的鏤花,他看見溫泉池畔的琉燈氤氳開水色,霧茫茫的水汽之中,那個小姑娘坐在水裡,正垂首拂去白嫩手臂上的幾瓣玫瑰。

鴉青的雲髻用白玉簪堆疊而起,垂首時,粉頸修長纖細,彷彿他一隻手便可折斷。

溼透的小臉在水光裡透出粉意,嬌弱弱的模樣,像是過早被人採下枝頭的花骨朵,尚未來得及綻放,空餘下滿腔的稚嫩。

他看了良久,正出神凝思之際,忽聽得裡面水花聲響。

沈妙言已然從溫泉裡站了起來。

驚鴻一瞥間,他耳尖發燙,忙背轉過身。

沈妙言沒讓宮女進來服侍,只隨意擦拭乾淨身上的水珠,拿過雪蓮白的絲綢中衣中褲穿好,赤著腳踏出了圍屏。

她抬眸望去,只見身著月白交領錦袍的男人,歪坐在玫瑰椅上,一手支頤,手肘撐著花幾,正人模狗樣地看書。

只那書卻是拿倒了。

她心中好笑,隨手取下白玉髮簪,“你可有什麼想問我的?”

君舒影抬眸,正好看見少女滿頭青絲垂落至腰間,恍如一把展開的摺扇。

她剛剛也洗過了頭,青絲上細細薰過蓮花頭油,幽幽蓮香在燈火下氤氳開,十分好聞雅緻。

他迅速收回視線,“我只知你跳下了岩漿,後來的事兒,一概不知。你是如何出現在北幕天池裡的,你自己可清楚?”

沈妙言走過去,與他隔著花幾坐下,自個兒斟了盞甜杏仁茶,把元辰是如何救她的,顧湘湘又是如何害她的,旁人又是如何冷眼旁觀的,細細說了一遍。

君舒影聽罷,眼底流轉的神色冷得宛如鋪天蓋地的霜雪。

好一個顧湘湘,好一個鳳國公……

他早知大周朝廷裡沒什麼好東西,若他是周皇,定然早就把對妙妙心懷不軌的人拔除乾淨,哪能叫他們過來害她!

說來說去,都是君天瀾的錯!

男人對君天瀾的恨意又多了一重,持著書卷的手深深攥緊,也仍不自知。

沈妙言只覺四周原本溫潤的空氣彷彿被凍結,她垂眸望向手中捧著的杏仁茶,但見茶水已凝結起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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