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嫻冷笑,“你是我生下來的,你小時候什麼樣我沒見過?便是你那物,我也在給你沐浴時搓洗過!”

君天瀾聽見自己老孃居然說出這般話,耳尖霎時紅了。

“呵。”

低笑聲自窗邊響起。

眾人望去,只見身著素白對襟盤扣長衫的男人,正倚坐在窗臺上,肩上還鬆鬆垮垮地披著件暗紫色外裳。

他雙指間夾著一根暗紫色描金細煙槍,正自在地吞雲吐霧,好一派閒適的神仙模樣。

而他容貌與君天瀾有八九分相像,正是君天燼無疑。

顧嫻料定這便是自己那個二十多年音訊全無的大兒子,心頭百感交集,可面上卻不動聲色,冷聲道:“你嘚瑟什麼?你小時候常常尿褲子,你娘我也給你搓洗過那物!”

君天燼噎了下,耳尖微紅,偏頭望向顧嫻。

母子相見,不知怎的,竟沒有想象中的悲傷。

反而似那久別重逢一般,心底裡洋溢位淺而踏實的歡喜。

君天燼唇角微勾,從窗臺躍下,走到顧嫻跟前,忽而一撩袍,鄭重地跪了下去,重重磕了個頭:“多年不曾在母后膝下承歡,是孩兒不孝!”

顧嫻鼻尖微酸,親自把他扶起,“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這廂母子重逢,那廂君天瀾坐在龍床上,正面無表情地看熱鬧。

而顧嫻和君天燼,卻彷彿心有靈犀一般,同時望向他。

君天瀾挑眉:“看什麼?”

顧嫻轉向身邊的大宮女程錦,“傳醫女,給樂陽好好瞧瞧。”

程錦應了聲喏,立即差人去辦。

顧嫻又望向君天瀾,“至於你,你是皇上,旁人罰不得你,哀家卻是能罰得的。”

君天瀾垂眸,他這母親從前護念念得緊,如今沈嘉回來了,她倒又開始改為護著沈嘉了。

合著他是她撿回來的兒子不成?

……

夜,漸漸深了。

沈妙言悠悠轉醒時,入目所及,是明黃羅帳。

她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勉強支撐著爬起來,錦被滑落,卻見身上遍佈的那些青紫傷痕,都塗了藥膏,已漸漸止了疼痛。

寢殿裡點著幾盞琉璃燈,床腳邊有平穩呼吸的聲音。

她尋聲望去,只見君天瀾脊背挺直,正面無表情地跪在一張搓衣板上。

大冷的天,寢殿裡雖暖和,可他卻只穿著單薄的中衣,腦袋上還正經頂著盛滿清水的天青色筆洗。

琥珀色瞳眸透出冷意,她歪頭,對上他的視線,淡淡道:“你這是做什麼?”

君天瀾仍然無法釋懷她歡喜君舒影的事情,因此挪開目光,嗓音格外清冷:“乃是朕的母后叫朕跪著的,與你無關。”

沈妙言望了他一會兒,忽然覺得很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