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糰子似是察覺到自己主人的悲傷,用毛茸茸的大腦袋親暱地蹭了蹭他。

臨近傍晚時,這個五花八門、表演人員眾多的馬戲班子,終於從宮中離開。

他們走的是東華門。

東華門的侍衛這幾日早就習慣他們了,因此並未仔細檢查,就直接放了人離開。

連澈坐在高高的城樓上,目光落在其中一名騎在雪白狼背上的少年,仰頭喝了口酒,朝那少年比了個“保重”的手勢。

少年回頭看見,笑了笑,高高舉起手。

那小手在空中淡然地揮了揮。

他平視前方,深不見底的漆眸中,盛滿了冰冷的倔強。

虎歸山林,蛟龍入海。

從此,他是魏北的太子殿下。

而魏北,大約再不會有一個他信賴喜歡的女帝姑姑,再不會有一個總與他拌嘴吵架的小青梅。

孤獨也好,無助也罷,無論前方的路是怎樣的艱難困苦,他都會好好走下去。

夕光,從少年倔強的面龐上溫柔拂拭而過。

來自魏北風沙之地的少年,騎著一匹雪白的巨狼,追著天際的日輪,終於消失在這座熙攘繁華的皇城之中。

……

熱熱鬧鬧的馬戲班子,穿過繁華的長街,徑直城門而去。

張晚梨身著梨花白的裙衫,端坐在一家臨街的藥館裡,靜靜目送他們從自己眼前經過。

那藥館修築得精緻大氣,“倚梅館”三個金字招牌在夕陽下正散發出溫柔光暈。

安似雪端著香茗從裡間出來,把香茗放到張晚梨手側的花几上,“你今晚就要走嗎?”

張晚梨點點頭,端起香茗呷了一口,“宮裡的易容者用不了多久就會被發現是贗品,早點兒走,我心裡才能安穩。”

安似雪在她身邊坐下,托腮望向即將進入夜市的熱鬧長街,“咱們的原點,都是楚國京城。”

“這世上,已經沒有楚國了。”

張晚梨撣了撣衣袖,起身望向拎著一堆藥材走過來的白清絕。

白清絕把手裡的藥包遞給她,“每日早中晚敷在膝蓋上,輔之以你們魏北皇族的續筋按摩手法,不出一月,就能痊癒。”

“我替思誠多謝了。”

張晚梨朝他鄭重施了一禮,轉身離開。

她是步行的,穿過摩肩擦踵的街市,晚風吹起她的裙襬,頗有一種閒庭信步之感。

安似雪與白清絕靜靜目送她離去,誰也沒有多說什麼。

張晚梨很快走到了城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