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著沈妙言,認真道:“顧相被人在藥中下了砒霜,死在了昨夜。”

“砒霜?”沈妙言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她明明放的是慢性毒藥來著……

外面響起嘈雜聲,侍女們沒能攔住顧湘湘,她哭鬧著闖進來,屈膝跪在君天瀾跟前,“表哥,接觸過藥碗的,只有白先生和沈妙言!而沈妙言一向視我哥哥為眼中釘肉中刺,定是她乾的!求皇上為二哥哥做主!”

她緊緊扯住君天瀾的袍擺,哭得肝腸寸斷。

沈妙言抓到個關鍵,“接觸過藥碗的,並不只有我和姐夫,還有那位老太醫!”

眾人一愣。

君天瀾捻著指間的墨玉扳指,陷入沉思之中。

那名老太醫為了刺殺他,隨身攜帶配好的炸藥,不惜以自身為誘餌,也要暗殺於他。

那麼,他在動手之前,趁機毒害欽原,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這老太醫在宮中潛伏多年,究竟是誰,在多年前就把這顆暗樁打進了太醫院裡?

大廳中一派寂靜。

恰在此時,外間響起急匆匆的腳步聲。

顧靈均雙眼青黑,大步跨了進來。

他朝君天瀾拱手施了一禮,就匆匆進了內室。

過了片刻,沈妙言聽見內室發出撕心裂肺的慟哭聲。

很快,那哭聲停止,拔劍出鞘的寒音傳了出來。

顧靈均不知斬斷了什麼,眾人只聽得內室裡的器具轟然坍塌,緊接著,是男人滿含恨意的咆哮:“二弟,我顧靈均在此發誓,此生死之仇,為兄必與你報!”

他說罷,提著刀紅著眼睛踏了出來,帶著恨意的目光,率先落在沈妙言身上。

薛遠適時開口:“顧將軍,此案尚未查明。從目前的證據來看,昨夜刺殺皇上的太醫,很大可能就是毒殺丞相的兇手。”

“太醫?”顧靈均皺眉。

薛遠解釋道:“應當是世家培養出來的死士。關於幕後指使,我會盡快查明。”

顧欽原的遺體,很快被顧靈均運回了顧家。

顧湘湘等人,也都跟著回去了。

君天瀾受了重傷,這兩天不宜受車馬顛簸,因此暫時還是歇在了山寺,只等三天後顧欽原下葬那日,再回顧家。

只是大臣們唯恐那幕後主使再度暗殺,所以整座靈安寺都被戒嚴,不許百姓前來上香。

一時間,整座山寺倒是寂靜荒僻起來。

夜涼如水,沈妙言繫著件薄斗篷,端著一碟洗乾淨的草莓從外面進來,“櫻櫻從山裡採了些野草莓送我,雖然個頭小,不過倒是極甜的,四哥可要嚐嚐?”

屋子裡點著一座枝形燈盞,倒也明亮。

君天瀾身著寬鬆的絲質中衣,背對著她,正臨窗寫什麼東西。

沈妙言走到他跟前,偏頭看去,只見那桌案上鋪著一張宣紙,上面繪了個醉臥花間的仕女,只有臉還未畫上,因此不知她生得什麼模樣。

她收回視線,拈起一顆草莓,伸手送到君天瀾唇畔。

男人擱下筆,並未吃她的草莓,轉身走到洗手架旁,慢條斯理地淨手。

“不是還沒有畫完嗎?”沈妙言把那顆草莓塞到自己嘴裡,“這五官都還沒畫呢。”

君天瀾擦乾淨手,把毛巾掛到架子上,聲音透著一絲清寒,“我曾熟悉她的一顰一笑,可事到如今,卻覺得她的一顰一笑,都很陌生。因此,不知從何下筆。”

沈妙言拈草莓吃的動作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