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望向謝昭。

謝昭一張美麗的面龐,頓時又青又白,塗著鮮紅丹蔻的手,忍不住緊緊攥住裙襬。

杏眼中閃過一抹怒恨,她須臾掩飾好,柔聲道:“皇姑母,妾有孕在身,到底懷著顧家血脈呢,難道還沒有資格與您同桌用膳嗎?”

顧嫻越發不悅,“哀家的正經侄孫子,被你害沒了,尚沒有跟你算賬,你豈敢多言?!”

她說的乃是謝陶小產一事。

眼見著酒席陷入尷尬氣氛,顧欽原的嫂子王嘉月忙打圓場:“皇姑母,今兒是大年初一,咱們一家子,好好吃頓飯,有什麼事,之後再說也不遲。”

顧嫻瞥了眼臉色青白交加的謝昭,沒再繼續追究她。

謝昭如芒針在背,整整半個時辰的時間,都不敢抬起頭來。

好容易捱到晚宴結束,謝昭壓根兒不敢多留,以更衣做藉口,迅速離開了內殿。

顧欽原正好出來醒酒,看見她去了慈寧宮的後園子,下意識地跟上。

謝昭獨自站在園子裡的池塘邊吹風,昏暗的光影中,襯得她那雙眼陰暗清冷,滿是怨憤。

正獨自站著,王嘉月尋了來,“我道你在西房,原來卻在這處。”

謝昭立即換上一副笑面,“嫂子怎麼來了?”

王嘉月走到她跟前,“昭兒,你別怨皇姑母說話重,弟媳小產一事,你的確負有責任。你雖是妾,可咱們都知道,弟弟他是真心待你的。只要你肯好好與弟媳一同過日子,相府裡,又怎會多出這些事?”

顧老夫人早逝,她作為長嫂,可謂是苦口婆心,想讓顧欽原府中安寧和諧。

然而謝昭卻並不肯接納她的好意。

她冷笑了聲,“嫂子這話真是無理。妹妹小產一事,乃是因為她推我下水,所以相爺才罰她跪。誰知妹妹紙做的人似的,沒跪一會兒就自個兒暈厥小產,與我何干?更何況,就算不曾小產,妹妹身子這般嬌弱,那孩子如此不結實,怕將來也是生不下來的。”

王嘉月被她氣得變了臉色,“昭兒!”

謝昭怎麼看她怎麼不順眼,嘲諷道:“嫂子,你是正房夫人,何苦過來勸我這樣不成器的小妾?”

王嘉月語噎,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轉身打算離開。

謝昭盯著她的背影,惡從膽邊生,忽然抬腳踩住她的裙襬。

池塘邊生了青苔與薄冰,原本就滑,她這麼一踩,王嘉月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滾落進了池塘裡!

謝昭望著她在塘面上沉浮,美麗的容顏透著幾分譏誚:“嫂子,你不是我,所以永遠不懂我的難處。我也想往上爬,我也想做那人上人。既然正常手段不能滿足我的願望,那我只能出賣我的良知了。”

王嘉月在水中沉浮掙扎,不可置信地盯著她。

謝昭嘴角薄涼地勾了勾,繼而驚慌失措地大喊出聲:“來人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很快有宮人趕了來,連顧嫻等人都被驚動,紛紛往這邊湧來。

顧靈均把渾身溼透的王嘉月打橫抱起,一邊急匆匆往內殿走,一邊問道:“好好的,你到這兒來做什麼?怎的又落了水?”

王嘉月握住他的衣袖,餘光望向謝昭,卻見她唇角含著一抹若有若無的諷刺笑意。

她不懂這個小弟媳究竟抱著一種怎樣的心態,待在顧欽原身邊。

然而不知怎的,她卻對她生出一種同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