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在稍作休整後,再度啟程,往南方而去。

隊伍最前面,身著黑金細鎧的男人手執韁繩,狹長鳳眸中,倒映出遙遠南方的血雨腥風。

“妙妙,等我。”

遙遠的長白山脈以北。

沈妙言從睡夢中驚醒,抬袖抹去額前沁出的冷汗。

她,又做那個夢了。

無邊無際的灼熱火焰在她周圍燃燒,她抱著什麼東西墜入岩漿深處,直到與岩漿一同化為烏有。

她垂下頭,輕輕吐出一口濁氣。

過了半晌,拂衣從外面進來,柔聲道:“皇上,外面天色亮了,您可要起來處理政事?”

沈妙言揉了揉眼睛,“為我更衣吧。”

昔日總愛賴床的小姑娘,已然成長為天不亮就能主動爬起來的自律之人。

並非她愛如此,而是歲月逼她如此。

大多數人的成長,不過都是歲月逼出來的。

她步出大帳,看見外面的空地上,魏化雨、君念語、花思慕不知起來多久了,正較著勁兒般各自練功。

拂衣注意到她的目光,含笑解釋道:“兩位太子殿下一向用功,花公子頭先兒睡了幾天懶覺,後來約莫是被他們帶動,也咬牙跟著起早,卯著勁兒地一同練武。”

“如此互相激勵,甚好。”沈妙言笑了笑。

等她處理完早上的公務,晌午時分,忽有楚國使團恭敬地前來拜訪。

她在軍帳中接見的使團,妝容精緻端麗,絲毫不見落魄之色。

那使臣暗暗敬佩,旋即把楚華年的意思傳達給了沈妙言:“我家主上宅心仁厚,不忍大魏軍民在此忍飢挨餓,因此特遣了微臣前來請女帝陛下南下楚國。”

“楚皇能為天下蒼生著想,朕甚是欽佩。”

那使臣又笑了笑,“不過,我家主上還有個不情之請。”

“但說無妨。”

“如今那盤踞西南的花容戰,竟然不顧天下的和平意願,率先出兵攻打我楚國,騷擾黎民百姓!皇上十分生氣,可無奈朝中缺乏得力大將,根本對付不了他。久聞貴國有昭雍王爺,精於用兵,等女帝到了京城之後,不知我家主上能否借昭雍王爺一用?”

沈妙言笑得雍容華貴,目光含笑落在連澈身上。

連澈出列抱拳:“能為楚皇解燃眉之急,乃是本王的榮幸。”

那使臣沒料到魏國答應得如此爽快,不覺喜上眉梢,又與沈妙言閒聊了幾句,才告辭退下。

他走後,沈妙言把弄著圓桌上的沙盤輿圖,“楚華年氣量狹隘,猜忌頗重。他絕不會放心朕帶兵入京城,所以必定在京城中準備了萬全之策。”

張祁雲點頭:“他是等著皇上自投羅網呢。臣估摸著,他大約會要求皇上留在京城,以此要挾昭雍王,南下替他賣命。”

魏思城把玩著一柄如意,淡淡道:“不止如此,恐怕,他還想挾持皇上,以此來挾制大周皇帝。”

沈妙言淡笑:“然而無論前方是怎樣的龍潭虎穴,朕都要親自去走上一遭。魏卿,你與晚梨駐守草原,務必儲存實力,照看好太子他們。張卿、連澈,你們與朕,共赴京城。”

眾人立即領命。

帳外,魏化雨等三個小少年擠在一塊兒,正偷聽壁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