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祁雲含笑放下茶盞,站起身,攏了攏寬袖,恭敬地跪了下去:“謝主隆恩!”

初春的料峭微寒漸漸過去,魏國北郡的繁花悄悄盛放,又悄悄凋零,不知不覺中,竟已是暮春五月。

魏國狹海江岸,一艘巨船緩緩靠岸。

戴著黑色眼罩的高大男人,從那巨船上掠下,連身後的暗衛都顧不得,直接騎上疾風,飛快朝明州城疾馳而去。

他盯著前方大路,在呼嘯的風中呢喃出聲:“妙妙,等我……”

沈妙言因為養胎的緣故,所以留在了明州,只派了張祁雲、魏思城和連澈南征大梁。

今日晴好,她倚在城主府軟榻上,有點兒發愁地摸了摸滾圓隆起的肚子,“素問,我這胎似乎也太大了點兒,快要有兩個念念那麼大了!”

素問端著安胎藥走過來:“郡主——皇上莫要擔憂,約莫是胎兒營養太好了的緣故。奴婢總讓郡,奴婢總讓皇上少吃點兒,可皇上非是不聽。”

如今沈妙言改換了身份,她卻還沒習慣把稱呼改過來。

“我倒也想少吃,可一到夜裡就餓了,我有什麼辦法?”沈妙言委屈。

素問把她扶坐起來,細細喂她喝完那碗安胎藥,蹙著眉尖道:“也或許,郡主懷的是兩胞胎呢?”

“我哪兒有那麼好的福氣,就能懷上兩胞胎了?你可別誑我。”沈妙言輕笑,“說起來,上次那穩婆說我這一兩天就要生了,我倒有點兒緊張。生念念時我暈過去了,所以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也不知究竟有多疼……”

正絮絮叨叨說著,卻察覺到腿gen處一熱,好像有什麼東西流下來了。

素問眼尖,看到她溼掉的裙子,連忙道:“莫非是羊水破了?”

“啊……啊!啊?!”沈妙言呆住,變著語氣“啊”了三聲。

她如今對三軍發號施令是好手,可這種事兒真真是一點經驗都沒有。

素問也沒經驗,慌得很,正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時,拂衣恰好進來,一見兩人表情,立即明白髮生了什麼,十分冷靜地喚道:“添香,去請府裡的兩位穩婆過來!”

坐在廊下繡花的添香“啊”了聲,一蹦而起,往屋子裡瞄了一眼,馬不停蹄地去找穩婆了。

拂衣又道:“素問,你去讓小丫鬟燒煮熱水。”

素問應了聲,慌慌地去辦。

拂衣自己冷靜地把沈妙言扶到拔步床上安頓好,又快速找來水盆、乾淨毛巾等物,十分有條理。

沈妙言此刻倒也不算疼,望著房中侍女們走來走去的身影,恍惚暗想,果然身邊有個穩妥細緻的人,真是再好不過的事兒。

拂衣這樣的好,也不知將來誰有福氣,把她娶回去做娘子。

說起來,她曾撞見過夜涼偷看拂衣。

說起夜涼,她三個月前給君天瀾的信,夜涼到現在都沒有給她送回信……

君天瀾是不打算給她回信了嗎?

莫非身邊有了新歡?

她一緊張就忍不住胡思亂想,正神遊天外時,庭院外面忽然響起一陣騷亂。

她伸長脖子,好奇地望過去,只見隔扇被人推開,走進來的男人步履生風,周身還攜著風餐露宿的風塵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