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她好不容易鎮定地打算入眠時,細微的幽幽竹哨聲忽然響起。

她從床上坐起來,只見房間陰暗的角落,靜靜站著一個男人。

黑色的長袍,陰柔的面容,削薄的嘴唇,細長的眉眼……

他微笑著開口,聲音嘶啞猶如毒蛇:“妙妙,我的丹藥,好不好吃?”

“你到底想對我做什麼?”沈妙言面無表情地注視他,“你想用丹藥控制我?可惜,我不是魏元基,恐怕不能遂了你的意。”

“難道,我現在沒有控制住你嗎?”無寂低笑,隨手捻出一粒硃紅丹藥,“我的娃娃,莫非不想再吃它?”

“誰是你的娃娃?”沈妙言厭惡皺眉,目光卻盯著那粒丹藥,好不容易平靜的心神,再度被那丹藥的異香所勾起。

“呵呵,原本差一點你就要成為我手中的木偶娃娃,卻被天瀾那廝打斷……不過我如今改了主意,不打算把你做成木偶娃娃了。”無寂身形一動,眨眼間就出現在沈妙言面前,居高臨下地挑起她的下頜,“借你之手,君臨天下,似乎也不錯……”

沈妙言同他對視,儘管他是微笑的表情,然而他的眼神非常陰冷,令人很不舒服。

“人啊,活過太多歲數,見慣了太多人太多事,便覺這歲月也開始無聊起來。”無寂輕笑,尖銳的指甲緩緩刮過沈妙言的下顎,留下一道淺淺血痕,“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那我無寂便以天下為盤,蒼生為棋,好好與歲月對弈……”

沈妙言面無表情:“你這樣的人,不配做君主。”

“呵,我的木偶娃娃,待到你成為天下之主的那日,我便也會成為天下之主。更何況,世上原沒有配不配之說,只有夠不夠強之說。”無寂笑容放肆,“我足夠強,所以,我配得上這天下。”

他說完,陣風吹過,黑色身影立即消失無蹤。

沈妙言伸手**那飄飛的帳幔,若非屋中殘存的丹藥異香,這個男人就好像從未出現過。

“天下之主?”她呢喃,眼眸裡都是嘲諷。

晌午時分,沈妙言睜開眼,觸目所及都是暖融融的春陽,好似昨夜的黑暗從未存在過。

她坐起身,拂衣和素問進來伺候她梳洗打扮過,添香端來豐盛的膳食,笑眯眯道:“今兒的蝦仁蔬菜粥奴婢燉了好長時間,入口即化,蝦仁和菜蔬都是最新鮮的,可鮮了,郡主一定要嚐嚐!”

她把瓷盅蓋子揭開,粥香四溢,搭配六枚玫瑰紅糖酥卷,叫人胃口大開。

沈妙言慢條斯理地吃完早膳,找了由頭打發拂衣和添香離開,拿起掛在衣架上的一件中衣,把衣袖遞給素問,“素問,你可聞過這個味道?”

她昨晚用這衣袖擦拭過丹藥,上面還殘留著些異香。

素問低頭,仔細嗅了嗅衣袖上的味道,凝神道:“這個味道……”

沈妙言盯著她。

素問眉頭皺得很深,“郡主,這是魏元基所食丹藥的味道,你怎麼會……”

沈妙言垂眸,漸漸握緊那隻衣袖,“我問你,這種丹藥若長期服用,會如何?”

“裡面所含的幾種草藥,對人體是無害的。不過,若長期服用,會腐蝕人的意志力,令人變得……不像自己。”

“不像自己?”沈妙言挑眉。

她記得當初魏靈玄好似說過一句話,她說她爹爹從前絕對幹不出拿活人煉製長生不老丹藥那種荒唐事。

她爹爹的一切荒誕,都是從無寂來到他身邊開始的。

換句話說,是從他開始服食無寂的丹藥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