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英明偉岸、不苟言笑、冷峻威嚴的皇上啊,此刻笑得就像是碰見鄰家姐姐的毛頭小夥兒,傻兮兮的模樣,哪裡還有半分冷漠高貴!

君天瀾整整一個下午,碰都沒碰桌案上堆積如山的奏章,只抱著沈妙言的回信樂呵去了。

直到暮色四合,他才取出珍藏的淡紫色信紙,寫了些日常叮囑的話,吃飯穿衣什麼的,多吃蔬菜啦、不要光吃肉啦、穿衣服不要跟大魏姑娘學穿得太暴露啦、春要捂秋要凍所以春天不能一下子把襖子斗篷都扔掉啦吧啦吧啦,凡是能想到的都給一一寫上。

他這次話倒是多了,寫了整整八大頁紙,才終於撥出一口氣,算是寫完了。

抬眸時看見念念在對面爬來爬去,於是他伸手把念念拎過來,按著念念的小爪子蘸了蘸墨汁,在信箋一角蓋上了個萌萌的小手印。

算是讓妙妙用另一種方式,看到念念的成長吧。

福公公疑惑道:“皇上,您過去都捨不得讓小太子碰到冷水的,今兒這是怎麼了?”

“呵,”君天瀾冷笑,仔細給信紙燻上薰香,聲音冷淡,“朕的女人重新原諒朕了,誰還把這小崽子當成寶?”

福公公默默扶額,好嘛,這很強勢。

君天瀾的信箋尚未送到沈妙言手中,沈妙言已經準備帶著北郡的戰士們上戰場了。

連澈作為她的行軍先鋒,於三日前帶著三萬人馬離開了北郡城,正南下朝大梁城而去。

沈妙言本定於今日率軍跟上,剛在素問的伺候下穿上特別定製的細鎧,外面響起鬧哄哄的聲音,竟是魏懿闖了進來。

魏懿臉色黑沉如土,“我問你,你的好弟弟,可是把我女兒拐走了?!”

沈妙言尚未來得及束髮,滿頭青絲披散在腰間,身著銀白細鎧,抱著垂紅流蘇的頭盔,聞言挑眉道:“沒有吧?就算有,筠兒不是連澈的夫人嗎?帶上她又有何不妥?”

“胡鬧!”魏懿不悅,眼圈都紅了起來,“筠兒身子嬌弱,連風都吹不得,哪裡能上戰場?!用好藥補品養著,筠兒也不一定能再活半年,如今若是上了戰場……”

他簡直不敢想象!

沈妙言並不知道這些事情,表情凝重了些,正色道:“我騎快馬追過去,想來應當來得及。”

魏懿如今全然是半退隱的狀態了,跌坐在大椅上,頹然地抱住腦袋,哪裡還有過去的意氣風發。

他縱橫半世,權勢與美人他都有,唯一放心不下的,卻是他的一兒一女。

好不容易解決了這雙兒女的婚事,誰知……

沈妙言望了眼他鬢角的霜白,心中莫名沉重了些,轉進房中,讓素問幫她梳好髮髻戴上頭盔,轉出來對魏懿道:“我走了,我會盡量找到魏筠,把她送回來。”

魏懿仍舊抱著頭,不言不語。

沈妙言帶著韓敘之和素問,大步離開了澄光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