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夜,一如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沈妙言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醒來時,外面正吵得厲害。

她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睡眼,察覺自己正待在帳篷中,身上還蓋著一床薄被。

帳外是鋪天蓋地的叫囂聲,她匆匆披了件衣裳奔出去,只見火光四起,一名身著金甲將軍模樣的人,正吆喝著讓所有村民都跪在一起,高高舉起雙手。

透過火光,她隱隱記得那個男人正是靠著偷襲四哥,而一舉封侯的金甲兵,殷祿。

“……老實交代,你們到底把君天瀾藏到哪裡去了?!”殷祿手持長鞭,騎在馬上耀武揚威,視線掃過那些戰戰兢兢的村民,刻薄的面容上不禁流露出一抹獰笑,“不說是吧?”

長鞭猛地在空氣中炸響,他竟然用鞭子捲起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女孩兒,又從半空中把她活生生拋了下去!

那小女孩爆發出一聲慘叫,她的爹孃急忙接住她,到處都是震耳欲聾的嚎哭。

“本侯爺問你們話,到底把君天瀾藏到哪裡去了?!”殷祿提高音量,眼中兇芒畢現。

“大人,我們根本不認識什麼君天瀾啊!”那些村民哭得厲害,紛紛對著殷祿磕頭,“將軍饒命啊!”

殷祿正要發怒,一騎馬從黑暗中走出來,韓敘之居高臨下地盯著那些村民,“告訴我,今天你們這兒,可有出現什麼可疑之人?”

眾人面面相覷,好半晌後,其中村長模樣的人才站出來,顫巍巍道:“將軍,今兒咱們這裡,的確來了幾位客人。可他們傍晚時分就已離開,將軍恐怕找錯地方了。”

沈妙言聽見他的話,不禁心中一暖,這村長,是在刻意幫他們。

韓敘之和殷祿半信半疑,又連著盤問了多人,得到的都是一樣的回答。

“要不咱們去別的地方找找?”韓敘之試探著問。

殷祿點點頭,眼中閃爍著貪慾的光芒,“雖然太子殿下不準咱們今夜行動,可咱倆若是能抓到君天瀾,那也是大功一件。不過……”

他殘酷的目光落在那些村民們身上,“這些人,倒是不必留了。省得把咱們偷襲君天瀾的事兒傳出去,到時候咱們臉上也不光彩。”

韓敘之不置可否,並沒有攔住他的意思。

殷祿淡淡道:“來人,屠村。”

沈妙言瞳眸驟縮,毫不猶豫地出聲:“住手!”

韓敘之聽見她的聲音,頓時眼前一亮,“妙言妹妹?”

殷祿望過去,眼中光芒更盛,一邊摸下巴一邊笑道:“喲,這不是樂陽郡主嗎?你既然在這裡,君天瀾定然就在附近……他在哪兒?”

“我憑什麼告訴你?!”沈妙言怒極反笑,“好一個定安侯,不思量著在戰場上建功立業,卻為了自己的名聲,妄圖作出屠殺百姓的事!”

那些村民滿臉驚駭,全然不明白如今是個什麼情況。

殷祿冷笑,“屠殺又如何?等錦州和虞州開戰時,他們夾在中間,總會成為炮灰!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如便宜了我殷祿,也好叫我手下人提前熟悉熟悉殺人的滋味兒!”

沈妙言驚詫地盯著他,她從不知道,一個該為百姓而戰的將領,竟然說出這種話來!

她的視線慢慢挪到韓敘之身上,“你也是這樣想的?”

韓敘之沉默了下,認真道:“妙言妹妹,這世間的遊戲規則就是如此,一將功成萬骨枯,而你不是菩薩,你救不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