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馬亂。

到處都是廝殺計程車兵,地面血流成河,平常看起來令人恐懼的斷肢殘骸被扔得到處都是,然而並沒有人在乎那些肢體都是誰的。

對殺紅了眼計程車兵而言,此時唯一重要的,是不停砍殺面前的敵人。

少一個敵人,他們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沈妙言單槍匹馬,夾雜在潮水般計程車兵中,如旋風般衝進洛陽城。

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白嫩的臉蛋早已濺上無數鮮紅的血珠,血腥味在她周身揮之不去,可那雙琥珀色的瞳眸中,卻滿是堅定。

想要——

見那個混小子一面。

他曾喚過她幾聲師父,他惹出這樣大的事,她總得罩著他不是?

她仗著一手彎刀耍得分外出彩,大膽地闖進城門。

此時戰鬥還在外城進行,內城也不知如何了。

那個混小子今天就沒露過面,這樣關鍵的時刻,也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她想著,穿過混戰的人群來到內城門外,將城門拍得轟轟作響。

樓上計程車兵只當她是敵人,都要準備從城樓上拿石頭砸他了,誰知正好被燕虛看見,他眸光微閃,示意開啟內城門。

城門開了個口子就被重新合上,沈妙言策馬進入甬道,只見十幾名士兵,手持長矛,正警惕地盯著她。

“下馬!”

其中一人冷喝。

她翻身下馬,把圓月彎刀掛在馬背上,淡定地舉起雙手。

立即有人上前,稍稍搜了身,這才領著她上城樓。

她登上城樓,燕虛揹著雙手,雙眼注視著戰場,似是懶得再偽裝出那副蒼老的模樣,脊背筆直,修飾過的面容也已恢復正常,雖年近四五十歲,卻有一種歷經歲月風霜的俊美。

“你倒是大膽……”他開口,聲音低沉威嚴。

“我想見君千弒一面。”沈妙言盯著他的側臉。

“呵……”燕虛薄唇微勾,“那個不成器的東西,你見他做什麼?我聽聞,你懷了君天瀾的孩子,你不是應該在後方好好養胎嗎?戰場兇險,女人,還是少來為妙。”

“他怎麼了?”沈妙言蹙眉。

燕虛仍舊盯著遠處的戰場,清晰地看著那個身著黑金鎧甲的男人,在雙方陣營中所向披靡,宛如神祇。

他淡淡道:“在君天瀾手裡吃了幾場敗仗後,就死活不肯再上前線了,這樣沒用的東西,我留他做什麼?自然是殺了。”

沈妙言歪了歪腦袋,小臉仍舊平靜得過分,“我聽聞,賢王素來以賢明仁善聞名於世,時間可以改變很多,卻唯獨難以改變一個人的心。你有千萬種性情,卻唯獨沒有殘酷。”

她話音落地,燕虛皺眉看她,眼中略帶著一點詫異。

半晌後,他冷冷道:“你如何知道我身份的?”

沈妙言盯著他狹長的眼眸,“君家人,都生著一雙鳳眸。更何況,你現在真應該照照鏡子,看看你眼底那暗紅的血光。我知道大周皇族天生有陰暗面,四哥曾經癲狂時,一雙瞳仁宛如在血液中浸泡過。你雖比他好點兒,可眼睛裡那特殊的紅色,卻騙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