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立在水榭外的婢女對君舒影行過禮,捲起竹簾,請兩人進去。

沈妙言定睛看去,裡面坐了不少人,君天瀾和薛寶璋也赫然在席。

琥珀色瞳眸掠過一抹暗光,快得幾乎沒人注意到。

君舒影拉起她的衣袖,笑吟吟牽著她進去,“顧府這間水榭建的倒是不錯,風正好從臨水這面送進來,夏日裡最是涼爽不過。就是內裡的陳設,簡單了些。”

說罷,自來熟地在君天瀾次座坐下。

薛寶璋唇角含著輕笑,一邊輕搖團扇,一邊漫不經心道:“宣王這話說的不對,如今四海未平,自當事事從簡。鋪張浪費,終究是不好的。”

君舒影不以為意,目光從薛寶璋髮簪上掃過,笑得意味深長,“皇嫂頭上的明珠、身上的緞子,可都價值不菲……若說事當從簡,皇嫂第一個該罰。”

薛寶璋正要反駁,君天瀾淡淡道:“再爭這些有的沒的,你二人都不必留下。”

太子發話,眾人皆都鬆口氣,將話題轉移開。

謝陶趁著眾人談論京中酷暑天氣,悄悄摸到沈妙言身邊的,輕輕握住她的小手,“妙妙,你那晚救我,我都沒來得及當面對你道謝。”

“你我之間,何須言謝?”沈妙言反握住她的手。

兩個小姑娘趁其他人不注意,偷偷溜出水榭,在陰涼的曲廊中坐了,沈妙言細細打量謝陶,但見她眉梢眼角多了從前不曾有過的風情,不由驚訝:“你與他……”

謝陶小臉羞紅,低頭捧住臉,“妙妙,欽原哥哥待我很好,那晚肯定是你想太多了。”

沈妙言無言以對。

“哎呀,別光說我的事兒啦!妙妙,你如今住在宣王府,是不是快要嫁給宣王殿下了?”謝陶紅著臉轉移話題,“我覺著,他待你真好。”

沈妙言噎了下,認真道:“我不會嫁進皇族的。皇族是非多,哪裡有尋常人家自在。阿陶,像你嫁得就很好,上面有個嫂子,凡事都不需要你來操心張羅。”

“是啊,嫂子她的確很能幹,府中的事,都是她在料理呢。”謝陶難得感喟,隨即眼睛一亮,拉起沈妙言的手,“不如我讓欽原哥哥幫你注意下,看看京城裡有沒有合適的人家吧?”

她一派天真,只想著怎麼嫁才能讓妙妙過得舒服,腦海中蹦出個人影,便立即脫口而出,“妙妙,我覺著韓棠之韓公子就很好。”

姍姍來遲的貴公子不小心聽見這話,頓時露出見鬼的表情,開什麼玩笑,他要敢對沈妙言露出分毫念想,他家那位太子爺,不把他扔進山中喂野狗才怪。

韓棠之打了個哆嗦,對曲廊中那兩個姑娘敬而遠之,匆匆進了水榭。

而沈妙言回想起韓棠之,他是慕容姐姐曾經的未婚夫,她若與他糾纏起來,那可就亂套了。

兩個姑娘又說了會兒子悄悄話,卻聽得一個嫻雅的聲音響起:“沈姑娘、弟媳,該用膳了。”

沈妙言抬頭看去,身著湖藍色絲緞長裙的美人扶著丫鬟的手,正含笑站在不遠處,周身氣度十分溫婉大方。

正是顧靈均的夫人,王嘉月。

她心中略有不安,她自知自己並非什麼貴客,用膳這種事,讓小丫鬟過來請就是了,何必親自跑這一趟……

可是對上王嘉月笑吟吟的眉眼,她只得強壓下不安,與謝陶一同起身去水榭中用膳。

水榭裡置了兩桌酒席,沈妙言坐在君舒影身邊,君舒影生怕旁人搶了好菜似的,率先從中間大盤子裡挑了隻最大的螃蟹,慢條斯理地用鉗子等物將螃蟹肉剝出來,放進沈妙言的盤子裡,“這蟹有些瘦,蘸的醬也太過尋常,妙妙先勉強用著,等明兒本王再為你尋些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