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沈妙言第一次進大周皇宮。

儘管曾經遠遠見識過這皇宮的瑰麗雄偉,可真正身在其中,才察覺自己看到的不過是冰山一角。

她目不斜視地跟在君天瀾身後,餘光悄悄打量四周,近處如曲廊扶欄、斗拱雀替,皆都雕刻著吉祥圖案,上了五彩油漆,無一處不精緻,無一處不奢華。

遠處巍峨聳立的宮殿高低錯落、鱗次櫛比,漢白玉建成的須彌座更是龐大雄渾,令人肅然起敬,情不自禁便產生一股臣服拜倒之意。

她暗自喟嘆,不愧是曾經統一天下長達千年的大周,這份大國氣度,當真不是楚國能夠比肩的。

兩人在宮女的帶領下,穿過重重宮門與曲廊,終於到了錦繡大殿。

這座宮殿是專門用來舉辦宮宴及典禮的,建造的奢華大氣,可容納上千人同時用膳。

此時鎬京城中的貴族已經到的差不多了,沈妙言隨著君天瀾跪坐下來,偷眼看向周圍,那些官員們攜帶家眷,正低聲交談著什麼。

對面,君舒影斜倚在軟墊上,單手託著頭,雪白繡蓮花紋的錦袍拖曳在地,衣領微微敞開,露出玉石般白皙的肌膚。

兩縷長長的碎髮從他的額角垂落,似是察覺到有人在看他,他睜開眼,便對上那雙琥珀色瞳眸。

沈妙言連忙收回視線,挽袖為君天瀾斟酒。

薄唇噙起淺淺的笑,他的視線若有若無地掃過小姑娘的手,才短短几天,她的右手竟已恢復如初,遠遠看去,半點兒疤痕都沒留下。

他看著,丹鳳眼中又多了些許深意。

此時帝后及宮妃都還未到,大殿中交談聲不絕於耳,沈妙言豎著耳朵聽,沒聽到什麼有用的資訊,卻聽得殿外有內侍高聲唱喏:“薛丞相、薛少卿到……”

她望向門口,薛家的人到了,連薛靈都在。

這樣的場合,一般人家是不會帶庶女來的,薛靈卻能被薛丞相帶過來,可見她在府中頗為受寵。

今日薛寶璋梳著靈蛇髻,簪一支七星抱月明珠釵,面若銀盤、眼似秋水,穿了身玫紅繡牡丹長裙,裙裾葳蕤繁複,行走之間彷彿牡丹開開謝謝,別有一番大家閨秀的風情韻味兒。

她一進來,就吸引了在場眾人的注目。

大抵是男的驚豔,女的嫉妒。

而她對這些目光早已司空見慣,進來後隨父母先拜過幾位王爺,最後目光從君天瀾身邊的空位上掃過。

她如今名義上是壽王的未婚妻,所以宮中內侍才特地在壽王身邊準備了那張蒲團。

可……

眼波從白衣勝雪的貴公子身上掠過,她低下眉眼,坐到了薛家的席位上。

在場眾人俱都怔了怔。

有熟知內情的人低聲議論起來:“聽聞前些時日,有人看見宣王殿下與薛大小姐泛舟湖上,也不知是真是假。”

“看錯人了吧,且不說薛小姐與壽王有婚約關係,宣王殿下,也已立了王妃呢。”

“但這兩人皆都風姿卓絕,應當不會被看錯才是。”

沈妙言聽見他們的談論,偷偷望向君舒影那邊,只見謝昭的臉色似乎不大好,而那個瘋子正慢條斯理地品酒,唇角還噙著一抹勾人心魂的媚笑,儼然是渾不在意的樣子。

她又看了看身邊的男人,這人都被未婚妻戴綠帽子了,卻還這般平靜……

君家的男人,真叫人看不透啊!

她正暗自琢磨,忽聞得有人同她說話:“聽聞前幾天,沈姑娘受了傷?”

她尋著聲音看去,說話的正是薛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