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回到廂房,安似雪剛起來,正坐在梳妝鏡前,由著冬梅給她梳妝。

沈妙言在她旁邊坐下,瞧著冬梅為她用珍珠膏勻面,又挑了桃花膏,在兩靨和眼角處暈染開,一點朱唇,饒是身著素衣,這麼看著,竟也格外明豔嬌俏。

兩人說了會子話,安似雪終於打扮完,起身笑道:“明明是來為皇嗣求福氣的,我卻睡了半天覺,真是該打。妙言陪我一道去大雄寶殿,上一炷香吧?”

沈妙言雖然去過,但是並不妨礙她陪安似雪再去一次,於是笑著應下,同她一道往大雄寶殿而去。

去的路上,微風迎面,沈妙言覺得安似雪身上那股桃花香愈發濃郁了。

等上完香,已是黃昏。

寺廟裡準備了精美的齋飯,皇帝及后妃等滿滿當當坐了一桌,沈妙言夾在其中,頗有些尷尬。

而楚雲間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唇角的笑容便多了幾分,若她也是他後宮中的女人,那麼這桌齋飯也算是圓滿了。

不過,若她是他的女人,那麼這滿桌的庸脂俗粉,他儘可以不要。

用完齋飯,已是暮色四合。

妃嬪們都退下之後,沈月如屏退左右,起身站在正擦拭雙手的楚雲間跟前,突然跪了下去。

楚雲間挑眉,她垂下眼簾,輕聲開口:“陛下賜臣妾掌管六宮之權,有件事,臣妾不得不說。”

“哦?”

今晚的夕陽格外瑰麗,天際由胭脂紅逐漸過渡為絳紫色,那一輪夕陽沉浮在天際,透著欲說還休的嬌怯,總也不肯徹底沉下去。

山林上方有野鳥盤旋,似是不肯歸巢。

安似雪與沈妙言在寺廟中閒逛,最後走出一座月門,沈妙言就瞧見草地上有一座八角涼亭,素白帳紗舞動,正是上次國師與她同坐的那個亭子。

她正想著邀安似雪進去坐一坐,楚雲間卻不知從哪裡出來,揹著雙手,笑容溫和:“好巧。”

安似雪行了禮,他親自上前將她扶起,這一次沒管沈妙言,只握住安似雪的手,同她一道進了涼亭。

沈妙言站在原地,伺候的宮女丫鬟等人都守在遠處。

亭子裡的燈籠已經點了起來,沈妙言靜靜看著,明明是安和靜謐的氣氛,她卻總覺哪裡不妥。

因為隔得有些遠,她聽不見楚雲間和安姐姐說了什麼,只瞧見安姐姐神情很溫柔,挽袖為楚雲間斟酒。

她靜靜看著,忍不住緊緊抓住裙襬,有些彷徨地往四周看了看,卻見周遭的天色徹底黑了下來。

白日裡壯美的山川,在夜色中瞧著,竟有些可怕,山風將林木吹得簌簌作響,這蒼莽群山彷彿化作會吃人的妖怪,令人生畏。

此時的亭子裡,楚雲間的目光落在安似雪臉上,“安嬪的性子,朕很清楚。讓你進宮,你覺得委屈了。”

“臣妾不敢。”安似雪垂眸,端坐在那裡,清清冷冷的,像是一株淡泊的梅花。

楚雲間飲了口酒,目光落在遠處,就瞧見沈妙言正惶然失措地望著這裡。

他笑了笑,漫不經心地看向對面的女人:“皇后說,你與白太醫有染。”

山風漸漸大了起來,將亭中的燈火吹得明明滅滅。

安似雪將一縷垂落的額髮捋到耳後,“陛下信皇后娘娘的話嗎?”

這麼說著,竟是出奇地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