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從見這小姑娘就這麼打量他家主子,不由厲聲呵斥:“大膽!國師大人的容貌,豈是你可以隨意窺視的?!”

沈妙言沒搭理那侍衛,只是朝君天瀾勾勾小手,脆生生地說道:“你趴下來,我跟你說句話。”

君天瀾身後的幾個侍衛傻眼了,這小姑娘打哪兒來的,好大膽子,居然敢叫他們家主子趴下去聽她說話?饒是先皇在世時,都不敢說這種話!

正當侍衛準備將沈妙言扔出去時,君天瀾幽幽開口:“說。”

沈妙言看他實在不願意趴下來,只得朗聲道:“俗話說得好,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既救了我,就該對我負起責來。”

君天瀾負手而立,瞥了眼這個小姑娘,卻見她那雙眼睛裡透著清亮,滿是無畏無懼。

他嗤笑一聲:“這麼說,本座救你,倒是給自己救了個麻煩回來?”

他的聲音透著清寒,直冷到人的骨子裡去。

那幾個侍衛同情地望了眼這小姑娘,他們記得,上一次被主子稱作“麻煩”的人,已經被送到山裡喂野狗了。

沈妙言卻無知無覺:“我怎麼會是麻煩呢?我聰明伶俐,爹爹曾說,我是開心果,與人解悶兒,是最好不過的。我常常幫爹爹研磨,你把我放在身邊,我偶爾給你研個磨,也算是你的榮幸。”

君天瀾身後的侍衛們,恨不得上前捂住這小姑娘的嘴巴。

這京城裡,不知多少千金小姐,巴望著為他們家主子研墨添香。她倒好,磨個墨罷了,開口便是,這是他們家主子的榮幸!

正當他們以為國師大人會生氣時,君天瀾卻低低笑了起來。

這小姑娘會來找他,應當是沈國公的主意。

剛剛那一番話,聽著狂妄,可字裡行間,卻都在提她的父親沈國公。

她大約猜到,她的父親同自己,乃是有淵源的。

她覺得他看在沈國公的面上救了她,想必也會看在沈國公的面上,收留她。

她雖聰明,然而國師府,終究不是尋常府邸。

他的笑聲和他的氣場一樣,透著陰冷,像是潛伏在黑暗角落裡的毒蛇,叫人畏懼。

沈妙言眨巴著清亮的大眼睛:“你笑什麼?”

“沈妙言,本座從不養無用之人。你告訴本座,你會什麼?”狹眸裡透著揶揄,君天瀾問得不懷好意。

滿京城的人都知道,國公府的小姐沈妙言是個不學無術的草包,算術不行,女紅極爛,讀書更是一塌糊塗。

倒是她那個堂姐沈月如,御史府的大小姐、新近冊封的皇后,卻是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厲害角色。

沈妙言聞言,也不驚慌,再次勾勾小手:“你趴下,我告訴你我的厲害。”

君天瀾盯著她,半晌後,破天荒的,竟然在她面前微微俯首。

沈妙言只及到他的胸口下方,眼見著離他的耳朵還差一點距離,便站到臺階上,踮起腳尖,湊到他耳畔,聲音脆嫩:

“我出生時,佛廟裡得了道的上僧來府裡卜卦,說我以後是當皇后娘娘的命。楚雲間他沒福氣娶我,所以這皇位,他註定是坐不長久的。等我長大,你若願意娶我,我倒是也願意送你一片錦繡河山。”

她的聲音很輕很軟,小嘴裡的熱氣呼進他的耳朵裡,讓君天瀾覺著有些癢。

他抬眼看她,她的小臉通紅通紅,卻不肯挪開目光,只定定望著他。

目光下移,他清晰地看見,她的小手緊緊摳進了布包裡。

大約是雙腿顫抖的緣故,裙子也在微微抖動。

分明,是緊張至極的模樣。

看來這面上的從容淡定,也不過是變著法兒吸引他的戲碼。

於是,他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