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個月,鍾其莫總會有那麼幾天會送她去上班,兩人客客氣氣地來回請吃飯,方清和倒也不是那麼牴觸。

難得她昨晚大方一次,請他去吃了頓日餐。

結果就是刺身吃得多,廁所難割捨,一大早的就跑廁所體驗醉生夢死。

“最近公司和集億物料那邊的合同起了糾紛,公司花重金請了鄭望舒鄭律師耶!”

“天哪,這得起訴多少錢吶。”

狹小的衛生間充滿了人間的秘密。

衛生間絕對是資訊源最好的獲取渠道,方清和打算在努力地釋放自己,結果卻聽見了讓她聞風夾斷的名字,她憤恨地掄牆,心裡大喊青青上草原奔跑的草泥馬。

她心裡犯嘀咕,名字相同而已,不可能是他,他怎麼可能會這麼有出息。

然後她又心安理得地投入釋放的舒爽中。

事實上,人在倒黴的時候不只是會在拉屎時聽見和前任一樣的名字而終止快樂,還會在電梯和多年前被自己拋棄的可憐前任死亡面對面。

她今天事有點多,做完的時候就只剩下她和程睦月了。挨千刀的程睦月丟三落四,一句“你先走”就把她一個人留下來面對修羅場,方清和尷尬到臉扭成了麻花狀。

她突然有點後悔之前沒有告訴程睦月,鄭望舒就是她拋棄的糟糠男友。

她本來是想跟程睦月一起下去的,但被鄭望舒拎住了後領,程睦月一溜煙就跑了,哪還能知道後面的人間疾苦。

“程睦月!”絕望。

電梯終究沒顧她求助的扭曲的面孔,無情地合了起來。

傍晚的公司,照不進一絲紅霞。

自從她提出分手之後,就沒想過要再和他相見了,實在是她說的那些對現在的她來說是在太羞恥了。

她記起了那天,人海茫茫的學校飯堂裡,她躲了鄭望舒好幾天,考試周結束後,方清和再也受不了自卑心和內心壓抑的折磨,主動找了鄭望舒。

方清和靜靜地看著鄭望舒邊大口大口吃著他最愛的過橋米線,然後聽著他孜孜不倦地跟她講他最近遇見的事,說她不理會他的這段時間,他很難過,每天都吃不好飯睡不好覺,不知道做錯了什麼,說等她下個學期大四出去實習了考慮要不要租個房子在她工作的附近倆人同居,臉上洋溢著對她和他未來無限憧憬,說他以後要不然就改行當廚師算了,以後天天給她做飯……

他喋喋不休地講著,嘴裡塞得滿滿的,她就覺得心疼得要命。

鄭望舒比她小一屆小一歲,當她大三的時候,鄭望舒在上大二,他就是一個對生活充滿熱情的大男孩,天真樂觀,熱情單純。

“鄭望舒,要不我們分手吧。”方清和靜靜地看著面前享受美食的鄭望舒,淡淡地來了一句。

鄭望舒剛送進嘴裡的肉被驚得全吐了出來,俊俏的臉龐滿是驚恐,眉頭緊鎖,不敢相信地質問她:“清清,你說什麼?”

方清和安靜地從包裡拿出紙巾遞給他,待鄭望舒接過後,又重訴了一遍自己的話,“我說,我們分手吧。”

鄭望舒像沒聽見般,傻呵呵地拉起她的手,說:“我吃完了清清,我們走吧,我覺得你累了……”

“鄭望舒。”方清和掙脫掉他的手,“我覺得我們不合適,我有我的路要走。”

鄭望舒就像只受傷的小貓咪一樣,委屈地看了她一眼,白皙的臉頰急得冒紅,耳尖也紅得像要滴血,他一聲不吭地悶坐著,雙手揣在兩腿間。

“我不好嗎?”鄭望舒望著她,悶悶地說著。

氣氛變得很尷尬,方清和隱忍著心如刀割的疼痛感,眼眶在他沒有看見的時候瞬間溼潤,“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不想每天都在為陰天吃什麼後天吃什麼晚上做什麼渾渾噩噩地活著,而放棄我的夢想,你家庭富裕可以不在乎,但我不可以。”

什麼夢想,早就被撞散了,離開他才是最好的解脫方法,對他好,對自己也好。

“你很好。”是我配不上那麼好的你。淚水劃過臉頰,她不可察覺地抹掉了。

“我也可以變得很優秀。”沒有了平常的吊兒郎當和隨性的語氣,他很認真地說著他的話。

可是我待在你身邊會很自卑。

“你再也不用為難是和我去圖書館還是和舍友去打球,不用顧及我可以去更好的餐廳吃到你喜歡的東西,也不用擔心畢業以後要不要去異鄉,鄭望舒,這樣對我們都好不是嗎?”她當時是怎麼忍住不流淚的,跟最愛的人說著最違心的話。

鄭望舒一聲不吭地低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