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閣老越說越是嚴厲,到最後幾乎是呵斥起來。

要是換了別的官員,只怕是已經面色慘白,急忙辯解,但是顧昭卻仍舊安然不動,甚至臉上的笑容都沒有什麼變化。

似乎孟閣老的這些話,早在她預料之中一樣。

“孟閣老說完了?”等到孟閣老停下來,顧昭才緩緩開口,語氣中的嘲諷格外明顯,“孟閣老一見胡司業的屍體,就好像認準了是我殺了他。”

“我以為能入閣為大學士,輔弼君王,燮理陰陽的,都是聰慧沉穩之輩,沒想到孟閣老卻讓我發現,並非全然如此。”

孟閣老大怒“大膽!顧昭,你不過是一個區區女子,仗著一些歪門邪道,交了好運,得以立於朝堂之上,怎麼竟然膽敢對內閣大學士如此無禮!”

顧昭輕輕一笑“孟閣老好像確實不太聰明。”她拽了拽自己身上的彩鶴服,“忘了我不是你手下那些明知道你不行,也要為你掩飾的文官。”

“要不要我再提醒你一遍,本官乃是欽命所封,控鶴司指揮使!乾的就是監察百官,辨別忠奸的活兒!”

“在這北安天下,控鶴司唯一忠於的只有陛下!不是你們內閣,更不是你這種心懷私利、張嘴就汙人清白的蠹蟲!”

“想讓本官對你畢恭畢敬,把你捧在頭頂,你可真是要回去照照鏡子,看看你有沒有那個位登九五的福分!”

顧昭開始的時候,說話也是和聲細語,速度不急不緩,但是隨著她越說越多,語氣就變得犀利刻薄起來,聲音更是響徹林樾,不管是在後面的官員,還是邊上計程車兵,都能把她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孟閣老差點氣得吐血,他沒想到只是和平常訓斥屬下一樣,上來就壓制顧昭一番,竟然會招來顧昭如此不給他面子的反擊。

尤其是最後一句,顧昭是在說,他想讓控鶴司對他畢恭畢敬,言聽計從,就是想當皇帝。

這樣的話,誰能承受得了?

“好,好,顧大人你可真是牙尖嘴利,不愧是個女子!”孟閣老不敢再糾纏顧昭對他無禮的事情,只能悻悻然說了一句,算是給自己挽回顏面。

可是顧昭卻不放過他,立刻介面道“多謝誇獎,總比那些想要學女子牙尖嘴利,卻反而挑釁失敗,只能嘲笑對方是女子,卻忘了自己連女子都不如的那種無能之輩要好一些。”

孟閣老的臉色一片鐵青,卻沒有再說什麼。

他知道如果繼續在這種小節上繼續說下去,以顧昭這種針鋒相對、寸步不讓的性子,和那種伶牙俐齒的勁兒,他只有吃虧的份兒。

就在這時,劉閣老開口了。

他擺了擺手道“你們都是朝廷官員,須要注意體面。在這大庭廣眾之下,逞口舌之利,豈不是讓朝廷被人笑話?”

顧昭點了點頭“劉閣老說得對,就像孟閣老那樣,上來不分青紅皂白,就一口咬定胡司業是我所殺,真是丟朝廷的臉。”

“但凡有一丁點兒腦子的人都知道,想要確定兇手,怎麼也要有人證物證。”

“不問人證,不看物證,就直接指定兇手的人,要麼是蠢到不知道該怎麼查案,要麼是壞到他根本就是兇手,想要栽贓陷害別人。”

劉閣老也皺起了眉頭,看著顧昭,大概是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自己只說了一句,對方就說了十句八句的官員。

而且還公然指責孟閣老不是蠢就是壞——能當上閣老的,會真的蠢嗎?那當然是心懷不軌,意圖陷害她顧昭了。

劉閣老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女兒會傳訊息說,顧昭和秦行烈都很可惡,他們心中根本沒有陛下,沒有敬畏,囂張跋扈,必生事端。

他拉下臉來,冷冷地看著顧昭。

如果是其他官員,被這位隱然有首輔姿態的國丈這樣看著,恐怕早就驚慌失措,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好了。

但是顧昭卻笑晏晏地看著他,目光裡沒有一絲畏懼。

笑話,顧昭上輩子跟他們當中好幾個都打過交道,對於他們的性格和一些秘密都有所瞭解,這一次又從控鶴司的檔案中看到了他們做過的那些齷齪事兒,怎麼還會對他們有什麼尊敬和畏懼!

更別說顧昭根本就不想要升官發財,無慾無求,又何必對他們裝出恭敬的樣子?

而且她跟著何箏,可是親眼看著何箏怎麼把守正帝氣死的。

皇帝死在她面前,顧昭都沒有當回事,又怎麼會把這些閣老放在眼裡?

這一次,幾乎五位閣老的眼神都有些變化。

他們都看出來了,顧昭是真的不怕他們,真的沒有把他們當回事。

董閣老輕輕咳了兩聲“顧大人,這胡司業的死是怎麼回事?”

顧昭對董閣老的態度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