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安此時說道:“佛曰:昨日之心不可得,今日之心不可得,明日之心不可得,見解都會隨著時間改變而發生不同,何況是人。”

阿霞努力理解著惠安的話,隨後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哥,你說的對。不管是你,還是我,都不是幾年前那個小孩子了。但你還是我的阿郎哥,對嗎?”

惠安此時終於把合十的雙手放下,摸著自己的光頭笑道:“當然。”

阿霞聽到這話終於開心的笑了,隨後她起身對著老道士和老和尚施禮說道:“既然我哥定了辮理,那也該定下個規則怎麼論輸贏。”

老和尚點點頭,說道:“惠安,你覺得怎麼論輸贏。”

惠安仔細想了想然後說道:“阿霞覺得她贏了就是她贏了,阿霞覺得她沒贏就是我贏。”

老道士聽完大笑道:“這等氣魄可比老和尚要大的多,若是輸了也不算輸。”

老和尚無奈的搖了搖頭:“那定個題目吧。”

老道士剛要說,阿霞接過話來說道:“我有一個困擾我的題目,想辯一辯。”

“什麼?”

“這天地之間什麼道理最大。”

惠安沒想到阿霞會說這個,一時間不知道要接什麼話。老道士和老和尚也一臉沉吟的思考這個問題

“這天地之間最大的道理,應該是生死。”惠安沉吟半晌說道:“聖人說,我本不願生,忽然生於世;我本不願死,忽然死期至。生死超過人的掌控,這是天下最大的道理。”

阿霞點了點頭,隨後又搖頭說道:“本來我也覺得無非就是生死,可那天我看到小虎明知道回不來還要去赴死,我就覺得生死是弱者的護身符,小虎是一個強者,強者要的是尊嚴,即便是去死也在所不惜。天地之間,尊嚴最大。”

惠安不知道小虎是誰,但他聽到明知要死還要去赴死,他也沉默了。

老道士聽到難得的笑了笑:“徒兒說的有理。”

老和尚不樂意了:“你要幫腔的話可不算。”

阿霞問道:“阿郎哥,你也這麼覺得嗎?”

惠安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神暗淡了下去:“不,我覺得尊嚴非但不是天地間最大的,甚至它一文不值。”

“一文不值?為何。”

“若是尊嚴值錢,那你我何故在此?”

阿霞沒有說話,就這麼看著惠安,惠安看著看著阿霞,慢慢的眼淚就流了出來。起初還忍著沒有哭出聲來,但是當阿霞把惠安的腦袋抱在懷裡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在阿霞的懷裡嗚嗚的哭出聲來。

生死不是最重要的,父母用自己的死把這個道理告訴了自己。

尊嚴也不是最重要的,阿郎哥胸前那個被熱餅燙傷的印記就是證明。

最重要的是自己在乎的,阿霞和惠安此時心裡想起了自己最在乎的族人,那些被兵士殺光的族人,自己的姐妹弟兄,自己的父母親朋。自己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紐帶,自己的家。

這一刻要復仇的心終於落根發芽。

老和尚看完長嘆了一口氣:“我輸了,我原以為惠安已經真正的釋懷了,可是沒想到他也一樣,委屈藏在心裡,仇恨怕是埋的更深,老道士,你行行好,把女娃看死了。”

“我也輸了。”

“你輸什麼了?”

“難道你看不出來?阿霞的仇恨野蠻生長到了何種地步,我以為她看多了生死會釋懷這些事情,沒想到……”

“阿彌陀佛,野獸要放在籠子裡,利刃要放在劍鞘中。”

“我會的。”

本以為這倆人的辮理就這麼結束了,等兩人哭罷,阿霞整理了下自己的儀容,往後退了幾步,隨後說道

“拳頭才是硬道理,天地間拳頭才最大。來吧惠安和尚,打一架吧!”

惠安也沒想到,“你不是沒習武嗎?”

“沒有習武,但是我學了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