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不管你是真的不知,還是不肯。”

朱元璋臉上生出些怒氣,“你始終要記著,朱波為朝廷做過的事,要記得他獲得今日的身份,並非只因咱寵愛於他,你這個波弟是有本事的,糖霜既然是他研究出來的,自然也該歸他,大明尚且不必如此卸磨殺驢!”

“兒臣知錯。”

朱標俯首說。

龍椅上的朱元璋此時看著他,突然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了疲憊的神色,擺頭道,“不要怪咱對你說重話,咱如今年事已高,你們兄弟往後必然是得分家,到底都是咱的娃,咱不想虧待你們任何一個。標兒,你要切記,不到萬不得已,切莫與自家兄弟相爭。”

此時,朱元璋言語裡並無半點莊重,也不像剛才那威嚴的帝王,他似乎不過是個平凡老漢罷了。

朱元璋年歲日長,除了國事,對他這數個兒子也很是不放心,此刻才會叮囑他兄弟手足的情誼。

“父皇,兒臣不敢!”

朱標聽見這話,心裡卻緊張起來。

朱元璋居然會對他說到如此地步……

他立馬心慌,趕緊跪到地上,知道朱元璋已然覺察到他的真實念頭。

朱標不敢出言辯解,只是下意識地認錯。

但朱元璋見狀,又是緘默。隨後露出了悵然的表情說,“當年咱的家中窮得叮噹響,上有二位哥哥,咱是小的,家中有事全都讓那兩位哥哥做的。之後逢上饑荒,你的祖父母都活活餓死,大伯二伯出門要飯,所有討要來的飯食全部是緊我先吃……”

“之後你大伯又為你的堂兄省吃食而餓死,二伯最終彌留,送我一個餅叫我逃命。當時家中潦倒如此,他們一樣關照著咱。但是此時呢?咱們如今生活富有,你那些兄弟動不動封地千里!”

“如何反倒還比不上當年了?先是老十六因妒構陷兄弟,雖然別的人沒說什麼,但是咱瞭解,你們是巴不得把其他兄弟手中財產全部變為己有。”

“而你是眾人的大哥,儘管從頭到尾一句話不說,但你,也從未真心維護過這位突然多出來的兄弟。”

此話說完,朱標的心裡已然慌張無比。

他這樣跪著,一時間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是啊,從頭到尾,雖然有兄弟選擇了和朱波作對,而他也的確沒趁人之危。

但是他卻從未和朱棣,朱櫚二人一樣,對其極力維護。

他一直告訴自己,他要做賢君,不能偏幫,然而事實呢?

這樣明知道是構陷的不偏幫,已然就是預設的偏幫。

他必須要承認,他的心裡有懼於朱波。

這原因也很簡單,就是朱波功高太甚。

乃至於連他這個太子也難以望其項背,而且朱波如今也成了朱元璋名正言順的兒子。這麼久以來,朱標向來都是穩坐東宮的。

直到此時,他終於在朱波這裡體會到了風險感。

他的心裡悄然之中已產生改變,還以為誰也沒發現。

可朱標現在才發覺,朱元璋心如明鏡,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