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金吾眼見著自己的挑撥有了成效,藉口妖界還有要事急忙忙地走了,此番本就是前來拉扯冥界一番,眼見著自己的計謀得逞,自然這多事之地是不想再做停留。

雲波夫人遣散了眾人,殿中此刻只有她與慕禾,她來到慕禾的身邊,怒意未減,呵斥道:“究竟是不是你?”

“不是!”

雲波夫人看到如今慕禾這般不將自己放在眼中,就因為有了魔界這個靠山,與自己平起平坐,還不似從前那般乖巧順從,頓時覺得自己這冥界的執掌人之位變得岌岌可危。

慕禾也不似從前那般任由母親責罵,兩人皆靜默不語,各有各自的心思。

“若不是你,冥界還有何人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救出秋水?”

慕禾一時被問住了,冥界之中人人皆懼怕雲波夫人的酷刑,料誰也不曾有這麼大的膽子跟母親對著幹,但金吾今日前來“問罪,”拿出的的確是冥界的迷魂香,這一下子她們母女二人本就互相提防的關係再一次推至浪尖,看來這金吾也是打量著二人中間已有裂痕,今日不過是來推波助瀾一把罷了。

“今日我無法給母親一個答覆,待來日我調查清楚,再來與母親分說!”

慕禾眼瞅著二人之間互相猜度,她今日來這冥界也如坐針氈,倒不如早些離去,不顧母親的命令,自顧自地往門外走去,雲波夫人見她如今是翅膀硬了,連她的話都不肯聽了,便在身後脆語叫道:“來人!”

貼身的侍女低著頭小碎步進來,雲波夫人命令道:“去魔界將冥界的禁軍召回,在事情真相調查清楚之前,不得再往魔界增兵!”

慕禾聽到此話,惶恐轉身,若將冥界的禁軍抽調回,之前自己在魔界已與魔界長老結仇,此刻若是冥界禁軍突然撤回,那慕禾之前佈下的禁軍衛,用以牽制魔界長老的勢力,豈不是白費?

“母親!你這是要將女兒在魔界的依靠全數撤回嗎?”

“如今事件尚未查明,若如你所言並未私下對秋水施以援手,你若有證據,我便照樣還將這些禁軍賜予你,你若沒有......”

“沒有若如何?”

“你若沒有,便是連同秋水一起,覬覦冥界執掌人之位,形同叛徒!”

雲波夫人神情冷漠,慕禾聽著這話握緊了拳頭,自己為了鞏固冥界與魔界的地位,在中間悉心迂迴,卻因為母親的多疑多思而落空,她看到了母親的決絕。

“秋水!”慕禾心中默唸她的名字,眼中燃起怒火。

忘川和秋水的腳程倒快,已經在冥界不遠處停駐,只是此時的冥界守衛森嚴,似乎守衛又比之從前加了一倍的量,忘川看著只有她們二人,恐怕難敵冥界這麼多的兵馬,心中不禁擔憂起來。

“冥界人數頗多,我們二人如何應對?”

秋水也緊皺著眉,進入冥界倒是不難,她在冥界生活了萬年,有的是辦法進去,但若以一敵千,彷彿以卵擊石,不自量力。

“容我思索一番,”秋水一時間也陷入了沉思,二人決定先找個容身之所,待好好思量一番再動手,此刻若是貿然動手,二人的性命都在別人手中,並不是好的時機。

“這附近,有何藏身之地?”

“你隨我來。”

秋水趁著月色將忘川帶入了一方小院,這裡離秦淮河不遠,離徐郎中的醫館也不遠,是從前秋水瞞著所有人置的一方宅子,在暗巷深處,無人帶領卻是難以找尋。

忘川見這小院清雅別緻,竹簾三兩,美酒清風,不禁打趣秋水:“你為何處處都有私宅?冥界的錢財是否都被你收入囊中?”

秋水聽到他的話,不禁發笑:“我從前好歹是冥界的大公主,沒點銀錢傍身,如何行走人間?況且從前我的水雲間親王貴胄,富貴公子,豪擲千金,那些銀錢也是夠在人間肆意瀟灑了。”

說著秋水開啟了院中地窖,忘川隨她一同下去,只見地窖中金銀珠寶無數,兵器乾糧充足,一看就是積攢了許久的。

“人間這幾年頗不太平,我也知道自己有一天終會離開冥界,許久之前就置了這宅子,挖好了地窖,給自己留了一條後路,無論是仙人還是冥界,若想在人間存活,衣食住行,銀錢刀劍,缺一不可。”

秋水說著拿起一柄劍柄鑲有綠松石的軟劍,自己摩擦了起來,她雖執鞭多年,到私底下卻更偏愛軟劍,血刃於無形,長驅直入,深入肺腑。

“我竟不知,你還有這樣深的打算。”

“冥界暗無天日,日復一日與亡靈為伴,見日便會灼燒,那樣的生活實在是痛苦至極,從我窺見人間的炊煙,雨雪,見過人世間的普通人家的生活,我才感知心意,冥界並非能終生所附。”

“那你之後打算如何?”

秋水不答話,拉住忘川來到另一處緊閉的房門,這裡的窗被蒙上了黑布,饒是青天白日這裡也終日見不得光,秋水開啟了一道縫隙,只見屋內的彼岸花還是開的極好,甚至已經有藤蔓蔓延至別處。

無心栽柳柳成蔭。

從前在冥界之時,秋水還時不時來悉心照料這些花,本以為沒了她的照料這些花也許都會枯萎,沒想到這樣野蠻生長,竟比之有她照料時開得更是繁茂。

“從前我在母親的閉關密室中看到古籍說,冥界的火種需靠彼岸花蕊維持,若是哪日火種熄滅,也可靠彼岸花的維持一段,我便偷帶了幾顆種種在此處,只為哪一天有萬一。”

忘川還記得三渡河伸出那一片彼岸花,火紅燦爛,若不是它需要生長在極陰之地,放到陽光下,招來蝴蝶環繞定也是一番奇景。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