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郡地處偏僻,除了郡城以外就一個夠得上縣城規模的大青縣,剩下的都是錯落在各地的鎮子。

胡齊鎮的稅監有一個趙稅吏坐鎮、手下有七八個跑腿的公差,本是個不入流的胥吏貨色、但在胡齊鎮這偏遠地區就是半個縣太爺的存在。

經常是趙稅吏加上馬捕頭兩個,召集幾家胡齊鎮的大戶財主、便能在稅監正廳裡面開門斷案解決一些糾紛案件……

廣陵郡郡守大人巴不得各個鎮子上把那些煩死人又沒油水的破案子都在稅監裡面內部消化掉算了,所以對這種逾制之舉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稅監後院左廂就是監牢所在,此時的監牢裡依舊點著火把油燈,幾個牢子正吆五喝六的在牢房門監裡賭錢……

“來來來!買定離手,多買多賠了哦!”

搖骰子坐莊的牢頭滿面紅光,顯然今夜收穫不錯。

一個黑影蹲在院牆外面聽了一會兒,然後略帶一絲生疏的躍到牆頭上悄悄地翻了過去。

呂不煩趁著夜色溜到監牢大門旁邊,支起耳朵聽了聽……

一個看門的牢子回頭向賭錢的那夥人看了看,回頭對同班牢子說道:“你看看,一幫呆鳥!又得被趙老大騙個兩手空空……”

旁邊的瘦子嘿嘿笑道:“活該!不過……趙頭兒還算夠意思!後牢裡面那幾個小妞大媳婦還能讓咱們開開葷……嘿嘿嘿……”

“你知道個屁!那是姓趙的和楊花街那老鴇子沒談好價錢……姓趙的賭氣打算把這些娘們賣到郡城那邊去!”

“老哥,你說馬捕頭和趙稅吏這麼一鬧,鎮上大戶丟了不少錢財,中戶差點破家!下等戶那可是差點一掃而空啊!這山裡已經這麼缺勞力了?”

“好像是……聽說是神仙要的礦產藥材跟不上數,郡守大人發了火!另外,這兩年往咱這南疆逃難的逃戶流民越來越多了,咱這破地方不缺人……”

“這世道……唉……”

呂不煩四下轉了轉,仗著自己二境武夫圓滿境界勉強能在夜裡視物找了一圈……沒發現六子。

但也沒發現馬捕頭!

這不是個好訊息……說明六子應該是被抓到胡齊鎮北邊的山洞牢房裡面了,而且馬捕頭怕是就在那裡坐鎮!

馬捕頭……現在呂不煩回憶起來,怕至少也是個三境武夫。

呂不煩來到牢房最裡面的半地牢牆外,慢慢的爬到了牢房頂上的氣窗旁邊往裡看去……

饒是呂不煩自幼在青樓裡混跡,依舊沒有見過如此悽慘的女子!

靠牆的木樁上拴著三四個奄奄一息的女子,還有兩個戴著木枷哭哭啼啼的縮在牆角、最慘的是兩個被扒光衣褲捆在木頭案子上的年輕女子……

呂不煩依稀記得,其中一個二十多歲笑起來有一對酒窩的豐盈婦人是楊花街路口那個點心鋪子家的媳婦!

每次自己捱了打還要出門跑腿的時候,那婦人都會搖頭嘆氣可憐自己……

有一次過年的時候,好心的婦人還送了自己一包賣剩下的槽子糕!

想不到這種中戶人家居然也會因為拖欠賦稅而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嗎?

呂不煩知道,這兩個近乎光赤奄奄一息滿身汙穢傷痕的婦人剛才經歷了什麼……

一股冰冷的怒火在呂不煩的心底醞釀起來,這些畜生……這些沒有人性的畜生!

賦稅徭役,一戶戶小有資產的人家就這樣被一點點的敲骨吸髓的榨乾!有錢人還可能會勾結稅監官府霸佔更多的財富……

這是什麼世道?

呂不煩靜靜地坐在監牢的屋頂上,慢慢的從身後解下短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