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身的記憶就像一棵長著無數枝椏的樹,只要上官璃想,就可以隨時察看那些枝椏上的記憶。

不止是看的那一根,與它相關的所有東西都會回想起來。

但若上官璃不刻意去看,有些記憶就不會有。

所以關於這件事的記憶,她之前就沒想起來。

之所以突然記起,是因為她回憶起了自己上次在這個院子的屋裡看到的那個大書架。

書架上面擺滿了石頭和鐵塊做的小玩意兒,從左到右,從下到上,隨著時間過去而越發精緻。

密密麻麻,悄悄地記錄著兩個女孩緩慢而艱難的成長之路。

但是上官燕不知道的是,她的妹妹其實還是死了,並沒有等到她回來的那天。

現在的上官璃並不是她的妹妹,但是,但是,上官璃在心裡想著。

如果記憶帶給她的感受如此真實,那麼擁有她全部記憶的自己,與原身到底有多大的區別?

這個問題註定沒有答案,就像她現在也不是很明白自己心情。

“阿璃看到了?”

上官燕把頭抬了起來,表情破天荒地有那麼一點難為情,她淡淡笑了一聲,補充道。

“我在戰場,與京城的風景不同,西境有大片大片的荒漠,那裡的石頭上面有閃閃發亮的東西,我見到很好看的就撿一個做著玩,現在算是我的一個小愛好,你不必有什麼心理負擔。”

上官璃胸中懸著的一口氣終於飄搖著落了下來,化作一聲輕如微風的嘆息。

“哪有什麼心理負擔啊,都快成心理包袱了,姐。”

人歷風霜雨雪,冷眼暗箭,也終究還是一個人。

上官燕愣了好一會兒,上官璃眼看她原本略顯冷硬的眉眼像是被一層一層的溫水洗過,難以形容的光一寸寸撫平了她外在的稜角,露出裡面乾乾淨淨一顆炙熱滾燙也溫柔如輕風的心臟來。

她笑著說。

“那我就沒什麼辦法了。”

素秋白從難以言喻的暈眩中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三個孩子圍在燃了銀碳的炕上,有說有笑地談論著什麼。

有一瞬間她以為她還在做夢。

那個孩子,總是逼自己,素秋白已經記不清有多少次她繃緊了薄薄的唇,用一種堪稱仇恨的目光看著這個相府裡的人,張元娘,甚至是相爺。

她已經很久沒有在相府裡露出那樣的笑了。

“啊,素姨,你醒了。”

上官璃眼最尖,又正好正對著床,因此是第一個發現的。

她下了炕,把素秋白從床上扶了起來。

直到接觸到上官璃略顯冰涼的手時,素秋白才反應過來這不是做夢。

“你,你們……”

她的目光在上官璃和也走了過來的上官燕之間徘徊了好幾遍,隨後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

“說開了就好,說開了就好啊。但是,阿燕你怎麼想到要告訴璃兒這些?”

一直沒什麼機會說話的上官步插了進來。

“因為三妹現在翅膀硬了唄,我也柔弱可欺,怎麼沒見大姐你這麼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