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當中的主角當然是張元娘和上官月。

她倆站在老槐樹下,身邊還有小廝給她們撐著傘。

信紙在兩人面前灑了一地,許多人蹲在那一張張地辨認,確認是自己的,就撿起來拿走,不是自己的,就隨便一丟,可能還得踩上一腳。

上官璃於是低聲問了一句跟在身後的張雷。

“這是在幹嘛?”

張雷表情苦澀地扯開嘴角。

“大夫人說是靈水閣那邊走水,火石飛到了這邊,把老槐樹的枝葉燒了些,壞了風水,門房就不適合建這了,現在正張羅著把裡邊的信都收拾了,搬到別處去呢。”

壞了風水?

這理由找得倒是很新鮮。

古來確實有“鴻雁不過後陰”的說法,就是讓往來的信件物品什麼的,不要靠近那些不乾淨的東西。

否則信件上面沾了晦氣,就會對主人家生出不好的影響。

據說槐樹這種東西陰氣極重,什麼下通地府上沾小鬼之類的說的是玄之又玄,但是如果年代久了,盤出包漿了反而能鎮邪怯惡。

相府的這棵老槐樹年代久遠,是上官遜花了大價錢從不知道哪個深山旮旯刨出來的。

唯一的弱點就是不能受到外來的傷害,什麼火燒水淹石頭砸都算在裡面。

人人喊打的東西只要活得時間夠長就能被當成神仙供起來。

上官璃對這種想法嗤之以鼻。

照這麼說,博物館裡的那些東西豈不都是些能上天入地的神仙?

而且上官璃並不覺得張元娘這樣精明的人會為了這種事情大動干戈,要知道相府裡的賓客還沒走呢。

“喲,這不是三姐嗎,腿腳不方便怎麼還來這種地方,難道三姐也有信還沒拿?那你可得找找了,都在那呢。”

上官月的眼睛自從上官璃出現就牢牢地釘在了她身上,此刻終於忍不住嘲諷出聲。

“妹妹,眼神不好可以考慮管管嘴,不然一事無成真讓姐姐心疼。”

上官璃故意在她面前走了過去,順便跟張元娘打了個招呼。

“姨娘好啊,這麼快就閒下來了,我看前院那邊都快鬧翻天了。”

前院是賓客們待的地方,還是那句話,張元孃的身份不夠過去拋頭露面。

張元娘是個慣會把演技放身上的狠人,哪怕牙齒都要咬碎了,她依舊能夠露出一個沒有端倪的笑容。

“璃兒說笑了,前院自有相爺把持,我們這府裡啊,自從你孃親走後就沒人幫得上相爺的忙了。”

“是嗎?”

上官璃眨眨眼睛。

張元娘以為她詞窮了,笑得嫵媚又風情。

“這還有假?不過璃兒也不必太過想念孃親,雖然姨娘我有月兒陪伴,但見她一天天在面前也覺得煩。”

“哦,姨娘對我孃親知道得這麼清楚,當年一定與我孃親關係很好吧?”

上官璃的臉還沒來得及擦,本來就佈滿了黑色毒斑的臉又沾了許多焦灰,五官看上去黑乎乎地糊成了一團。

做表情的時候,看起來就十分瘮人。

張元娘被視覺刺激到了,還沒從善如流地接出下一句,就聽上官璃悠悠道。

“哦我想起來了,孃親跟我說過,有一個姓張的姨娘天天就喜歡跟在爹後面,趕也趕不走。孃親看了,覺得十分可愛呢。她說的就是姨娘吧?”

上官璃笑眯眯的,一臉天真燦爛。

張元娘涵養再好,也架不住上官璃一個小輩當著她的面諷刺她死皮賴臉,當場臉就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