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掌重重一拍桌面,桌面的茶碗一陣伶仃作響,“怕是全被他貪汙。”隨即便咬牙切齒的道,“朕生平最恨貪官。”

我適才勸道,“如今當務之急先要圍剿福建海寇,若是沿海再無紛擾,朝廷錢糧充足,沒了後顧之憂。前方士氣大振,那麼遼東的後金便會一蹶不振。”

正說的緊,忽而王提乾恭謹的上前道,“皇上,兵部的大臣們都在正殿候著呢。”

他將手一揮,示意王提乾退下。隨即想起來什麼,衝著王提乾喝道,“回來!”見皇帝餘怒未消,一臉鄙夷的道,“將方才擬好對福建巡撫的嘉獎令撤回,將他進獻的兩片龍鱗全部折返。再擬一道旨意,就說朕不需要他的阿諛奉承,朕只要他將兩艘毀壞的戰船全部修復,命他一月內徹底清剿海寇。若是達不到朕的要求,叫他親自進京向朕陳過。”說罷便不再理會,拉著我的手親暱道,“你若是個男兒,定當不讓鬚眉。”隨即便眉目一皺,嗤笑道,“不過你可知道,你方才涉政了。”

我淺淺含笑的道,“可是皇上讓嬪妾暢言的,難道皇上要追究嬪妾妄議朝綱之罪?”

他面上含笑,亦含情脈脈道,“朕豈是那種出爾反爾之人。”說罷好像想起什麼,朝我道,“兵部武選清吏司主事周嘉謨正在福建督軍。”緊接著沉吟片刻,便道,“晉周嘉謨為福建都指揮僉事,圍剿福建海寇。”說著將我的手攥的緊緊的,“朕知道他是你的表哥,朕要給他建功立業的機會!”

王提乾復又上前請旨道,“皇上是否要下旨讓福建巡撫移交兵權給周大人。”

他卻將臉一陰,“朕可沒這麼說,讓他自己琢磨去吧。”回頭便轉向我,頃刻間我二人皆是無言。他開懷一笑,隨即將我拉到寶座上並坐著,與我含情脈脈相望,我臉上有些訕訕的紅暈,轉首望向別處。見龍案上有寫好的一句上聯,“萬方玉帛風雲會。”便感興趣的問道,“這是什麼?”

他方起身笑笑,“這是朕為乾清宮提的一副對聯,只是想好了上聯,卻還未想好下聯。”

“不如讓嬪妾一試。”說罷便提筆寫道,“一統山河日月明。”

一副整齊的對聯就這麼憑空出世:

“萬方玉帛風雲會,一統山河日月明。”

他歡欣極了,笑了兩聲,忽而臉上一陣陰寒,我問道,“是不是嬪妾寫的不好。”

他搖了搖頭,只做傷感之狀,感慨道,“只是想起了小時候和皇弟一起與先帝作對取樂,那時候先帝曾出了一個上聯,‘風吹馬尾千條線’,而皇弟對的是‘雨灑蓮蓬萬粒珠’。”

荷葉展綠疊翠,雨滴盈盈在荷葉上滾動,像翡翠盤裡託著珍珠般碧盤滾珠,確是一首上乘的下聯。我輕輕用護甲颳了刮他的面頰,雍笑道,“嬪妾更關心的是皇上對的下聯!”

他溫笑道,“朕對的是‘日照龍鱗萬點金’。”

好磅礴的下聯,我不禁動情道,“原來皇上早已志在天下。”

只是軍國大事不容片刻的懈怠。我也知道時辰不早,便起身推諉道,“皇上,嬪妾就先行告退了,兵部的大員們還在候著皇上呢。”

待我屏退之際,見兵部的堂官們一列列魚貫而入,只是與我匆匆打了個照面。兵部尚書張鵬鳴,侍郎祁秉忠,參將祖大壽一行人並列從我的身邊走過。走出宮門片刻,乾清宮的大門就被“咯吱”一聲關上了。走在宮裡的甬道內,迎面沒有一絲涼風拂過。乾清宮的玉階就像磨砂過的玉盤一樣乾淨,初夏的陽光從密密麻麻的枝葉間照射下來,地上滿是銅錢般大小的光暈。只是我終究沒有遵循太后的懿旨,心下悔恨不已,在心裡對自己哀嘆道,“你可知已涉政了!”

不久便有訊息傳到宮中,福建巡撫徐兆魁因不堪皇帝凌辱,在府邸畏罪自裁,自此福建一切軍政大權皆落到哥哥的手中。

我曉得了後宮妃嬪在言語上的分量,畢竟相較於他人,後宮得勢的妃嬪更有機會在皇帝的枕邊吹風,這也是連在外的封疆大吏都競相巴結後宮妃嬪的原因。怪不得祖宗留有家法,太后也時常的告誡,後宮萬不得涉政。

福建的海寇一平,遼東的戰局也隨之逆襲,頻頻傳來捷報。皇帝龍顏大悅,大讚我有賢慧淑德之風。擇吉日,與沁淑女一併被晉至貴人位份。幾日後同行的冊封禮,也算是後宮中的一場慶事。當天我與沁淑女於欽安殿前叩拜,行加封之禮。嫣貴人和靜貴人一併列在側,還有其她一同入宮的姐妹,一同見證皇帝親賞銀冊。至此我四人成了後宮中最有威儀的四位小主,大有並列後宮四妃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