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鄰邊冀國世子為兩國修好來訪,兩國這麼多年沒少打仗,至今邊疆不時還會有摩擦,但今年年初的時候冀國突然送來了求和書,並且願派世子來訪修兩國之好。

顧瑾瑄聽說這訊息的時候,她本人正在被宮裡嬤嬤摁著學習禮儀。

上次她出門去醉生樓,在門口跟個欺負乞丐的富家子弟當街打了起來,把人家從西街中段的醉生樓門口一路踹到了西街街口,直到被匆匆趕來的張元攔下。

然後當天他二哥就知道了這事,上奏父皇給她找了個嬤嬤教禮儀,不求真的把她教的知禮陰儀,但求她出門不要擼起袖子就幹事,凡事多思量。

顧瑾瑄也不是沒動過偷溜出去的年頭,但這些天顧瑜白怕她不堪教學翻牆出逃,她閣外守衛足足多了一倍,也就今天宮裡要辦宴席,他二哥才放她出來,大有驗收學習成果之意。

“公主,從剛才在現在您晃了三次腿。”嬤嬤看著等賢王來訪的三公主,不自覺地嘆口氣:“雙腿併攏,腰段挺直,不可東張西望。”

“害,沒事,待會我二哥來了我就好了,趁現在讓我放鬆一下嘛。”顧瑾瑄滿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嬤嬤最好了嘛~”

嬤嬤拿她沒法子,只得由著她去,同時期盼著賢王的早點到來。

結果二人沒等到賢王,等到了錦歌郡主。

錦歌進了門先對嬤嬤點頭示意,然後開口道:“賢王不巧有事情耽擱了,我代他前來給嬤嬤帶個話,三公主的禮儀課可以結束了,這幾日多謝嬤嬤教導。”她看著嬤嬤行禮之後離開,然後就順勢坐在了顧瑾瑄旁邊的位置上。“阿瑄,你知道冀國來求和嗎?”

“什麼時候?”

“今日使者進京面聖,剛剛離開。”

“那這晚宴……”顧瑾瑄不知道怎麼的,突然有點堵得慌。

“對,接風洗塵。”

顧瑾瑄看錦歌面色不虞,總覺得有些東西被她忽略了,但是她一時想不起來,只能就此作罷,說:“好事啊,正好我們可以一起參加,我還沒見過冀國人長什麼樣呢,聽說他們個個身強體壯,多善騎射,真想去見識一下。”

錦歌沒有接顧瑾瑄的話茬,她看著面露喜色的瑾瑄,斟酌著開口:“那,阿瑄,你有沒有想過,兩國如何求和?”

“誒,無非就是割地賠款,互換質子和……”顧瑾瑄“和”不下去了,因為最後一種,是兩國聯姻,結秦晉之好。

宮中適逢婚嫁的女子就她和錦歌郡主,況且北漠乃是勢力足以與本國抗衡的大國,自不可能提臣子之女封為公主送去和親,這是對對方的侮辱。而且看父皇對自己的態度,如真要和親,很大可能就是錦歌出嫁。

空氣一時間有些沉默,顧瑾瑄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遇到這種情況,她一直覺得她以後會行走四方,鋤強扶弱,而錦歌兒會嫁給她心愛之人,和和美美。她不是不知道錦歌兒對自家大哥大心思,而且她能看出來,她家大哥對錦歌和對旁人不一樣,她希望兩個人是有一個好的結局的,如果錦歌真的去和親了,那她大哥怎麼辦。

“錦歌兒,你放心,就算事情真到了那一步,我也一定會想辦法阻止的。”顧瑾瑄扶著好姐妹的肩膀,勸慰道:“你不要想太多,那冀國使者要真有膽子請旨賜婚,我一定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嗯。”錦歌點點頭,被瑾瑄安慰著她心裡好受了些,可她總覺得有些心慌,要是皇帝真的讓她去和親,她也不可能像那些坊間小書冊寫的那樣,敢公然反對、抗議皇帝陛下。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到時候是必須從命的。

瑾瑄見錦歌仍是眉頭緊皺,以為她還是有些擔心害怕,便拉著她的手道:“我這幾日在宮裡學習規矩都要憋壞了,反正離晚宴還有些時候,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說著便拉著錦歌出了門。因著使者來訪,晚上還有“應酬”,宮裡人都怕狼狽為奸的公主和郡主偷溜出去再惹出什麼麻煩事,便都特地吩咐守衛在宮門交界處圍了裡三圈外三圈,瑾瑄和錦歌便只好在宮中溜達。

“阿瑄,你先去瞭望亭等著我。”錦歌見瑾瑄一臉憋屈,便打了個相對有趣的主意衝她笑了笑,瑾瑄看見錦歌的笑容便知道她有了妙點子。

顧瑾瑄一蹦一跳地去瞭望亭,卻在中途撞到了一個人,她大喊道:“你撞著本公主了!就不怕吃不了兜著走麼?!”等她抬眼一看後“咦”了一聲,這人竟有幾分眼熟,但是她愣是沒想起來是誰。

“抱歉,撞到三公主是我的不是。”男人笑了一下想在說些什麼,瑾瑄“哼”了一聲,翻了個白眼就走了,她可沒空管最近內務府進了哪些不知禮數的新宦,錦歌兒可是讓她先去瞭望亭等著,要是因為這男人耽擱了,錦歌找不到她會擔心的。

男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瑾瑄身上,直到她走得不見蹤影。“世子。”冀國將軍墨鈞打斷愣神的世子玉衡,示意他去準備赴宴。

瑾瑄獨坐瞭望臺,沒多大功夫,就見錦歌抱著琵琶來了,她手上還有一把劍。

“阿瑄。”錦歌把劍扔給瑾瑄,瑾瑄心領神會地接過後,把劍舞了個劍花,然後驚喜地衝著錦歌笑了笑。

錦歌把布開啟拿出琵琶,撥絃試音後就行雲流水地彈了起來。錦歌彈奏的曲目鏗鏘有力(想象不出來的小友可以點開音樂軟體播放《十面埋伏》),瑾瑄隨之舞劍附和。此時此景,竟有幾番“一舞劍器動四方”的意思。

一曲終至,瑾瑄收回劍笑喚著“錦歌兒,錦歌兒~”,錦歌抱著琵琶也笑著朝瑾瑄眨了眨眼。

“挺不錯。”

二人回頭,看見了似乎站在旁邊許久的顧瑜白。“該去準備晚宴了。”顧瑜白道,錦歌起身行禮正欲離去,他又道:“冀國世子親自到訪……”瑜白猶豫了一番,緩緩續道:“這幾日,不便彈琵琶。”

行人刁斗風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

自古塞上琵琶與公主。

錦歌心裡驚了一下,然後恭恭敬敬地朝瑜白行了一禮,瑜白受禮點頭:“去吧。”雖然郡主錦歌與賢王瑜白不睦,可要她出塞,不知從前歡聲笑語的小丫頭片子以後會受多少苦楚,他也會有些許於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