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畢昂普的男人顯然沒料到房裡還有一個人,他摟著女友楞在原地,然後看見指間的面具,自己反而慌了神,手忙腳亂,撐開就往臉上貼,而夏蓮也沒有閒著,用哆嗦的雙手幫忙整理著面具上蜷縮的邊角。

他們的狼狽倒給了景陽一些安全感,他開始嘗試往門口挪去,畢竟那裡逃跑和呼救都更加方便一些。

讓他略感欣慰的是,自己每挪一步,對方居然會退一小步,於是景陽試著加快了步伐,而畢昂普和夏蓮也很配合的讓開了門口的過道。

但剛剛觸碰到門把手,景陽右腳還沒邁出去,肩頭就突然一緊。

“請不要……”

畢昂普伸手抓住了他,眼神裡不是憤怒反而更像是請求,但看著那張臉越靠越近,景陽實在是抑制不住想要逃走的念頭,他用力抽回手臂,然後瘋了一樣的跑了出去。

身後的男人似乎還有話說,但是除了自己的凌亂的腳步聲,景陽什麼也沒聽見。

要跑向人多的地方,他腦海裡只有這一個聲音,所幸嶽宏秋已經回來了,門大開著,老好人正筆直的坐在他的位子上。

“嶽宏秋!有個怪人!”景陽叫嚷著衝了進去。

“什麼怪人?”可回答他的卻是另一個聲音。

跑進來之後景陽才發現,就在側面的沙發上坐著一位五十多歲的男士,那男人滿臉的和藹,正好躲在門口的視線死角里。

而此刻嶽宏秋的臉如同半熟的茄子,又青又紫,憤怒的右手顫抖不已,簡直要把桌邊抓出五道血痕來。

“還有,你是誰啊?”

景陽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朝此刻恨他入骨的男人投去求救的眼神。

“簡部長……這個……這……這就剛才咱們聊的,我那外甥!”

嶽宏秋的心理素質無可挑剔,這謊不僅被他編的嬉皮笑臉,還站起來故作輕鬆的拍了拍景陽的背。

“哦,就你想去安平署啊!小夥子叫什麼?”

“他叫……”

“唉!這麼大人了,你讓人家自己說嘛!”

景陽感覺背上被狠狠的掐了一把,感覺如果不配合回答,可能骨頭都會被拆掉,於是字正腔圓的唸到:“趙佐景陽”。

“正好,我在安平署認識個人,我幫你交代一聲。”簡部長邊說邊拿出那黑鑽一樣厚重的智盤上下翻找著,似乎在尋找某個電話號碼。

“別!部長,他……他……”嶽宏秋急成了啞巴,想制止卻找不出理由,只能用舌頭不停的舔上火的嘴唇。

“不麻煩了!我現在還有工作呢!”景陽也趕緊幫腔,他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個無辜的男生,正盤腿坐在風扇前等著舅舅帶來好訊息,卻不曾想突然冒出個程咬金半道劫走了屬於他的這份機遇。

“客氣什麼,都自己人,你外甥就是我外甥嘛!”簡部長熱情到家了,完全不聽勸阻,硬是撥通了電話,“喂,蔣越啊,我這有個孩子想去面試……我知道人多,你們安平署總搞飛天遁地的玩意,小年輕不就好這一口?……叫趙佐景陽,幫忙照顧一下吧!”

掛了電話之後,簡部長笑的很欣慰,並沒有注意到對面兩個人尷尬的臉都成了奶白色。

“搞定,那我先走了。老嶽,明天討論到取消協議崗這個話題的時候,你可別忘了帶頭支援我!”簡部長整理了一下褶皺的褲子,先行一步邁了出去,但突然又回過頭來,“對了!你剛說的怪人是什麼意思?”

“呃……”景陽盯著嶽宏秋的雙眼,感覺那就像看見了兩顆手雷,隨時都準備在自己面前引爆,“我剛才在那邊打電話,看見會議室裡有個戴面具的怪人。”

“哦?”

一行人繞了過去,重新開啟了房門,不過此時黑燈瞎火的房裡一切寧靜,被說人影了,連點人味都聞不出來。

“可能是窗簾吧。”簡部長指了指那片皺皺巴巴的剪影。

景陽也有些懷疑,難道是自己在黑暗裡憋出了精神問題?但臨走之前他摸了摸門口的第一個椅子,那還未完全散去的餘溫,說明了一切並不只是他的幻覺。

送走了簡部長回到辦公室裡,老好人就開始抱怨個不停,說自己的外甥是成績好、模樣俊、奈何遇到烏龍命,他嘴裡絮絮叨叨,不停地為自己親戚打抱不平,但衝著六百元錢,最後還是不情不願的把培訓證明給了景陽。

而景陽把枯木怪人的事完整說了一遍,卻出乎意料的發現對方毫不關心。嶽宏秋只在乎有沒有穿幫,對於那奇怪的長相沒有興趣,甚至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在趕走景陽之前當面刪除了他的好友。

回家之後,因為奔波了半天,景陽睡著睡著就被餓醒了。

他跑到客廳裡覓食,也不知為何,以往碰都不願意碰的肉脯今天格外好吃,而且睡意全無的他還把電視也開啟了,瑜伽教學算是他最不感冒的節目之一,但是今天卻很稀奇的耐著性子看了好久。

電視螢幕突然迸射白光,緊接著又立刻暗淡下去,透過反射,他才發現沙發上還坐了一個人。

那人慢慢靠了過來,景陽被嚇得忘記了逃跑,肩膀先是被對方用雙手按住,之後那枯樹根一樣的臉也越湊越近,嘴裡喋喋不休的唸叨著,聽起來就像邪教的秘傳經文。

那臉越靠越近,不過還沒等到大聲呼救,景陽就被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