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雪花紛亂,闖進敞開的窗,劃過冰冷的劍鋒,瞬間凝成一滴水,垂落。混雜著血的腥香。

月光迷濛,那人手中的銀鉤恍若一彎月。地上的月,透著朦朦朧朧的寒光,朦朦朧朧的霧氣,朦朦朧朧的殺氣。

他沒有動。顯然玉衡公子並不值得他信任。

他一直堅信,在利益面前,沒有人是值得信任的,自己的親人也是一樣。

況且,玉衡公子的名聲在江湖中簡直臭的不能再臭,除了貪還是貪。

一個為了金錢可以把自己的髮妻、以及未滿週歲的孩子殺死,又將屍體剁碎扔到河裡的人,恐怕除了玉衡公子再不會有第二人。

玉衡公子笑的天真可愛:“銀鉤公子難道還怕我這個玉衡公子嗎?”

那人拿銀鉤的手微微一顫,沉聲道:“在下顧懷瑾。銀鉤公子顧懷瑾絕不做沒把握的事。”

玉衡公子大笑:“因為顧懷瑾的名聲實在太大了,名人總是不喜歡去死的,他們彷彿永遠都覺得自己還沒風光夠,自己還能再出名一些。”

顧懷瑾冷笑:“就像有錢人總怕自己會突然死掉,財產無法帶走,最後落到別人手裡。”

玉衡公子淺笑:“簡直有趣極了。”

顧懷瑾頷首:“你也有趣極了。”

玉衡公子失笑道:“我嗎?你倒是第一個說我有趣的。”

顧懷瑾點頭:“是啊,在殺人時還能笑的像個孩子般天真可愛,除了你還能有誰?”

玉衡公子忍不住抬手,指尖輕輕略過深陷的酒渦,清澈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明亮如星:“可能是因為我長得太像孩子。”

顧懷瑾道:“可你絕不是孩子,你至少已經弱冠。”

玉衡公子只笑不語,手中的劍好像離謝自寬遠了些。

謝自寬垂眸看著劍鋒。

顧懷瑾抬眸盯著玉衡公子的眼睛。

突然,但見一線寒光,銀鉤如月,凌亂變幻。

玉衡公子腕動劍出,劍如靈蛇,劍光雪白一片,劍風陣陣,一聲未斷,三聲四聲緊隨其後,卻是聽不出玉衡耍出的究竟是第幾劍。更別說看清他劍上的招式。

而顧懷瑾也絲毫不差,銀鉤彷彿已化成一陣風,無影無蹤,只有刺骨的風,刺骨的鉤,刺骨的冷。

鉤鉤如月,劍劍刺月。

月在天。雪在天。

天上月望地上雪,地上劍刺天上月。

玉衡公子貪婪的念頭早已打到了顧懷瑾殺謝自寬的報酬上。只要塞北七星殺了謝自寬,即便要了顧懷瑾應有的那份報酬,對於他玉衡來說也不多。

而拿那份報酬的前提是,顧懷瑾必須是個死人。所以他玉衡必須殺了顧懷瑾。

2.

玉衡公子的劍,銀鉤公子的鉤,均是以迅疾狠辣聞名江湖,能見他二人大戰,倒成了一種享受。

那種幻影無形,迷幻無蹤的激戰,恐怕一生之中見到的絕不會超過十次。

江湖中絕不會有人那麼快,那麼狠,那麼毒。

快到一起,狠到一起,毒到一起。

眼前已戰了近百回合。

劍不離鉤,鉤不捨劍。

不分勝負。